张易朦胧中听见又有人来,虽气若游丝,却是无比坚决、掷地有声地说“人是我杀的,就是要陆秀夫死,你休要再言。”
陈英见他居然还能一脸大义凛然的模样,真是怒极反笑,猛地扬手,一桶冰水劈头盖脸地浇下“我呸”
“你还真有脸说,搞得好像自己成了正道之光似的陆相公惠及万方,泽被生民,何等功在万古,却只是因为触犯你们这些世家的利益,就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
“他今日若是救不回来,你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天下苍生的罪人,必须要送往东市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张易仰头大笑,鲜血狰狞地顺着脸上的伤口滚落“那些贱民百年来世世代代就是我家的隶属,他凭什么剥夺我们的财富。我保定张氏满门都被陆秀夫所灭,他难道不该死吗”
陈英气得七窍生烟,大声怒斥道“陆相公是见了账册之后才动手的,你保定张氏满门有一个算一个,都是食民膏、吸民髓的害世之徒,何尝存在无辜者今日,你尚且还可以在这里狂言焰焰,大放厥词,被你们害死的北境千万百姓冤魂未息,六合未净,又能去何处哀哭”
张易一时语塞,只嘿然冷笑“我等着陆秀夫下地狱的那一天。”
陈英拿起刑鞭,怒气冲冲地破空甩了一下“做你的春秋大头梦。陆相公即便死了,也注定会功德封神、飞升成仙,受他帮助的那些灵魂一人一拳,也能把你打得死去活来几千次。”
他懒得再继续理会对方,直接把张珪拎到了面前,横刀在颈“这是你保定张氏的最后一人,你若想保他一命,就把毒药配方交出来。”
张易的脸色陡然一变,霎时裂开了一条缝“珪儿,你还活着你告诉小叔叔”
“坏东西”小团子陡然打断他,生气极了。
小团子早在崖山前后就离开了家,又生过病,压根不记得跟张家有关的任何事。
他听一人在那里争吵,满脸懵逼,但隐隐约约知道被绑着的那个不是好人,于是双手叉腰,向张易一阵毫不客气地龇牙咧嘴“坏东西你为什么要杀漂亮哥哥,打死你打死你”
陈英“”
漂亮哥哥是什么奇怪的称号,小陆相公他知道么。
张珪小团子眨眨眼,哎呀,不小心说漏嘴了。
自从有一天被小陆相公摸了摸头发,特别温柔地对他一笑,还给了他一块小点心,张珪就在心里悄悄这么称呼他了。
此刻,他声音清脆地说“老师说了,漂亮哥哥是天下读书人的偶像,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大英雄。我以后就要成为他那样的人,杀死很多很多你这样的坏蛋。”
张易眸中的温度慢慢退了下去,忽而一声冷笑“可怜的孩
子,张家都已经灭了,你不去给家族殉葬,还孤零零地活在这个世上做什么呢让他们把你培养成这个蠢样子,已经完全站在了他们那边”
“现在的你啊”,他看着小张珪,语气中满含轻蔑,“才不算我们张家的人。”
而后,任凭陈英等人再如何鞭挞拷打,他都不再说话了。
陈英眼见他心如铁石,奄奄一息只剩最后一口气也始终咬紧牙关,未曾开口,甚至连呼痛都没有一声。
便知道,就算拿张珪的性命威胁也是无用,只好匆匆赶回去复命。
丞相府。
晨光熹微,这漫长的一夜终于走到了尽头,众人都是彻夜未眠,而真正的难题才刚刚开始。
朱丹溪花了数个时辰处理好了小陆相公的所有外伤,但伤口处的毒才是最可怕的。
霍去病和朱棣各自拿着纸和笔,求助天幕,进行了万朝会诊。
一人负责随时监控记录陆秀夫的症状,另一人负责迅速记下所有名医给出的解决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