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定室门一开,伴随着冷气,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怪味扑鼻而来。
刘越先走进去,曹忌奇先喊“主任”,林鹤梦又接着喊了声“老师”。
颜籁脚步一顿,目光率先落在林鹤梦脸上。
他戴着口罩,遮了半张脸,但露出的那半张脸依然醒目而特征鲜明。头发长了,当初白色带金的头发竟被染成了褐色,随意零散地垂在额前,皮肤白到透红,连眼球都是带着一点点浅金色的。
看到颜籁还是进来了,林鹤梦目光落在她身上,喉结滚了滚,欲言又止。
“小曹,说一下情况。”刘越道。
曹忌奇马上将现场情况和尸体初步勘察情况讲给刘越听。
金身像已经摆放在鉴定台上了,脱落的金块聚集成一大捧放在一个金属铁盆里,焦黑蜡黄的尸体与明黄的金漆形成强烈对比。
颜籁在一侧旁观,一呼吸,一阵像在冷冻仓库里化冻后的腐烂肉制品臭味又循循钻进了她鼻尖。她忍住恶心,捏了捏口罩上沿。
除她以外,其他三个人好像都没有嗅觉似的。
刘越走近金身像,伸手摸了摸金像,又捏了捏焦黑的尸体,伸出手指头二者间隙上又钻了钻,是松的,尸体与金像并不紧密,足以说明这二者并不是一体的。
“里面的尸”话说出口,刘越想起颜籁这个文物局的还在一边,用了个委婉的措辞道,“里面原来的文物呢”
“警方在调查,没有在现场附近看见别的尸身。”
“肉身菩萨也敢动,真是造孽。”刘越摸着金身像,又冲林鹤梦招招手,说,“鹤梦,去拿块布来。”
林鹤梦走出解剖室,去材料室取东西。
在他走了后,颜籁挪了挪,挪到曹忌奇旁边,状若随意地问“刚才那个帅哥,什么时候进单位的啊”
曹忌奇侧了下头,费解道“你们不是熟人吗”
“啊呵呵”颜籁尴尬得差点没打个洞钻里去。
也不知道林鹤梦什么时候就回来了,到时候尴尬得更上一层楼,颜籁牢牢地闭上了嘴。
白布很快拿来了。刘越把布平铺在鉴定床上,又将金像正面朝下放倒,从已经脱壳的背面开始入手剥离。
僵硬的尸身已经严严实实卡在金像里,在试了几种方式都难以将尸体与金像完整剥开之后,刘越直接伸手道“曹忌奇,拿钳子来,把这壳子拆了。”
领导都放话了,曹忌奇立马去柜子里取工具。
颜籁早就知道人与人之间是没什么信任的,赶忙打断道“刘主任,这金像不能拆”
刘越指着那几大盆零碎说“你看,已经破成这样了,再开三厘米左右的口子也不碍事了。”
他们解剖室拆了当然简单,修复就得要他们文物局的命了。
老张头要是知道她站在旁边看都没看住,回去一准把她当包菜手撕了。
“这是文物,不能再有损毁。”颜籁咬死了就这句话。
还好老头也算好脾气,被她反驳了也不恼怒,还算和颜悦色地问她“那你说怎么办。”
男人手大,根本掰不进去,颜籁手却纤细,她道“我来试试。”
刘越给她让出位置,颜籁走到鉴定床边伸出手,从焦尸表面摸进去,穿过缝隙,抓住尸体盘起的已经被烧得剩少许皮肉和坚硬骨头的小腿,在头皮发麻中一点一点地将尸体从金身内往外掰动。
鉴定室里静得能听见呼吸声,只听“咔”一声响,是骨头碎裂的声音。曹忌奇先跳了起来,急忙嚷道“不行不行,这骨头太脆了,不能掰”
颜籁僵住了,手还保持着摸着对方小腿的姿势,卡在金身像里,她抬头看刘越,想等他做个判断。刘越想了想,对林鹤梦道“去拿瓶润滑剂来。”
她没有说话,只伸出一只手,生怕一喘气就要吐出来。林鹤梦默契地拿起润滑剂,浇淋在她手套上。
润滑剂倒得稀稀拉拉,他低头细致地在她手套上搓了搓,隔着两双手套和冰冷的润滑剂,除了滑腻的触感,他掌心的温度也传到了她的手上。
尽管只是短暂地被揉搓了两下,颜籁却莫名浑身燥热起来,但还不是分心的时候。她强收回注意力,将另一只手也伸进金像里,一只手掰着腿,一只手扶着尸体腰胯,缓缓地将尸体从金像里剥离出来。
尸体出来一部分了,剩下的就好搬了。林鹤梦伸手扶住尸骸边缘,将颜籁拽向身后道“可以了,我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