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道旁等候的鹅儿穿过雨幕看见她,顿时大吃了一惊,然后忙抽出伞迎上去,急道“娘子怎么不等雨停了再出来,看看身上都湿了。”
南弦没有说话,淋湿了也好,淋湿了,眼泪便看不见了。
她木着身子坐进车里,湿透的衣裳紧贴着身体,寒意一阵阵堆叠上来,人也忍不住颤抖。想起昨天的种种,怎么好像在做梦一般她以为找到了一个能够互相取暖的人,却没想到,最凛冽的冰霜也是他带来的。
头痛欲裂她艰难地抱住脑袋,佝偻起了身体。马车在大雨里穿行,一阵阵雷声接连响起,间或一道惊雷,仿佛要将车棚劈开。不知过了多久,马车才终于停下,车外的鹅儿小心翼翼唤着“大娘子,到家了。”
门里的婢女出来接应,但等了好半晌都不见她下车,大家撑着伞,不由面面相觑,橘井拿肘顶了顶鹅儿,“我今日偷个懒,不曾去,你没有好好伺候吗”
鹅儿一时解释不清,眨着眼道“娘子进宫之后,我一直在宫门上候着,哪儿也没去。后来下起大雨来,娘子不曾带伞,宫里也没有人相送”
正说着,车门打开了,浑身滴着水的南弦从车里出来,橘井愈发惊讶了,猛地回头看向鹅儿,一副火冒三丈的样子。
鹅儿缩了脖子,悄声嘀咕“我就是有伞,也送不进宫里去啊”
眼看橘井和几个仆妇簇拥着把人护送进了门,鹅儿站在门廊底下搓着两手,欲哭无泪。
门房站在一旁发问“出什么事了,大娘子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鹅儿说正是呢,“下大雨的时候,我是看着娘子不紧不慢从宫门上出来的,分明是心里有事。这橘井算是白跟了娘子一场,这点都看不出来,就知道朝我发火。”
门房迟疑地揣度“别不是在宫里遇见了难事吧”
鹅儿对插着袖子叹了口气,“我料也是如此,可娘子一句话都不说,可不就让我背了黑锅嘛。”
门房没有再追问,沉吟了片刻,转身同廊下的人交代话去了。
那厢允慈听说了消息,急忙赶到上房来,橘井她们已经伺候阿姐换上了干净的衣裳,她披散着头发坐在圈椅里,任她们一寸寸地揉搓,那双眼睛始终低垂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允慈是头一回见她这副模样,当初阿娘和阿翁过世,自己觉得天都要塌了,是阿姐支撑起这个家,护持她直到今日。在她眼里,阿姐活得如同太阳,她心胸开阔,情绪也从未有过太大的波动,怎么今日入了一次宫,回来竟弄得这样狼狈
“阿姐”她蹲在她腿旁,扬起脸来看她,“阿姐你怎么了你可不要吓唬我啊。
”
南弦艰难地眨动一下眼睛,到这时眼珠子才能勉强转动,见允慈蹲踞在地上,伸手拉了她一把,哑声道“我没事,你起来。”
这叫没事吗分明三魂丢了七魄,以前的阿姐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