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车辕上,举目张望,仔细去看咸阳城
马路平直宽阔,整洁干净,暴雨过后不见哪怕一个小水洼,更无半分泥泞。
迎面卷来的秋风之中,只有雨水的湿润气息,以及黄泥的些许土腥芬芳。
十一岁的少年项藉震惊无比
眼前的咸阳城干净整洁,黔首行走在马路两侧,人车分离,秩序井然。
全无屎尿在泥水里沤泡后,那一股污秽不堪的臭味儿
“叔父你说错了咸阳没有屎尿横流,反而比故地都干净整洁太多了”
那到咸阳来居住生活,也没那么艰难嘛
周邈或许你叔父所说的艰难,还有另一层面的意思
项梁从车里钻出,只恨怎没同乘一车,否则就能把项籍那小儿的嘴给捂住了
“毋要妄言”
没看见马路两侧走着的黔首,因为他的话太大声,都纷纷看过来了吗
个个都目光不善得很呐
项籍不再妄言,他换个话题“叔父你说所谓仙使乃是始皇帝”为稳定人心而捏造出来的,我看不像啊
这不和文书上说的一样,有大神通嘛
“禁言”
没等项籍说完整句话,就已被项梁尖利又高亢的一声喝止
咬牙切齿低声道“毋要妄言,当心族灭”
到了咸阳地界,还什么话都往外说,真是不要命了
然而,就在项籍口中说出仙使二字时,就像触发了某种机制。
仙使
谁在说仙使
听语气还很轻慢
原本还只是部分黔首疑惑地看过来,这会儿是唰地一下,附近所有黔首都看向了项藉
那道道目光谴责、警惕、愤怒就像刀子一样,刀刀扎向站在车辕上的项藉身上。
莫说还是十一岁的幼年版西楚霸王,就是后面主车车辕上的项梁,眼看咸阳黔首恶狠狠地盯着项藉不放,视线追随车队前行而移动
也不由头皮一紧
这些黔首的眼中,半点没有楚地百姓面对他们时的敬畏闪躲,目光中有他从未见过的令他惊悸的情绪。
就像是就像是楚地蛮荒密林中,信奉山鬼精怪的蛮民,却被砸了供奉的泥塑木雕神像。
项梁见识过那些蛮民的狂热和野蛮,项藉虽没目睹过,却本能地开始感到局促、退缩。
突然黔首之中也有如喜乐一样有些见识的,看出了车队的来路
“他们是楚地来人”
“哗”
一个楚字在人群中掀起惊涛骇浪
“旧楚国之人”
“刺杀仙使的那个旧楚国”
项
梁眼看那些黔首陡然仇恨的神情变化,当即对侄子喝道进去车中
这一次没再多费唇舌,项藉嗖地一下就钻了回去。
“走快些。”项梁吩咐车夫后,也回到车中去。
原本也想出来透透气的项伯和项庄等人,赶紧坐了回去。
只悄悄地掀开车帘一角,从帘缝中偷窥车外的咸阳城。
坐回车中的项梁,脑海浮现刚才那些黔首如狼似虎的眼神,心狠狠地沉了下去。
从百姓的面貌可以观察一个国家的兴衰。
而外面的黔首个个凶悍昂扬,全无半分萎缩颓靡。
即便仅是咸阳一地如此,都城不乱,四方便也有回旋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