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号称大景五大书院之一的澹台书院的山长,童甫教过的学生很多、名下也并不缺少弟子,但他却还是难免在心中为这个年纪最小的关门弟子保留一块独有的柔软角落。
作为书院的山长,童甫理应谨力劝学,督促陆琛放手一搏、建功立业,日后为书院再添几许荣光;但作为师长,他却只希望他这个最令自己得意的学生能够无病无灾,一生平安喜乐。
为大景献身的士子向来前仆后继、源源不绝,通向金銮殿高台和青史留名的道路上更是已经堆满了骸骨,这其中也并不缺我这学生一个。
一时间,童甫心中甚至生出些许与圣贤书一直以来的教诲相悖的“谬论”,但他只是为此愣了愣神,并没有任何悔过的意思。
他童甫这半生已经为大景教出了那么多在四方发光发热的学生,足以称得上一句仁尽义至;只是因私心将仅有的一个学生截留在朝堂之外,也不算很过分罢
如果陆琛当真向往市井山野、不愿入朝为官,想我这些年来在大景的人脉也足以令他纵情山水、富足无忧地度过一生
脑海里掠过千般思绪、面上却不显露半分,这位老山长低头轻呷了一口温茶,甚至已经开始考虑如何将手里的澹台书院传给陆琛。
不过,还未等他细想,茶桌对面的房朗却压低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愿意费心为陆琛的未来考虑的人并不是仅有他一个。
“无晦之前做出来的新式农具和豆麦套种的耕作法我已经派人快马送至京城了,在得到验证后上面的赏赐大概很快就能发下来。”同样看了眼一旁的陆琛,房朗的双眸中满是赞赏,随即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
“只可惜无晦不愿为发明这些器物具名,不然这一次定然可以借机让这孩子在圣上面
前挂个名号、得些好处赏赐这样一来,若是那边有人想要动他也会因此心生顾虑,不会再如这次这样肆无忌惮。”
“不过,就算圣上不赏,我也已经以此为由为无晦在州府内占了一个幕僚主簿的位置,让他多一个官面上的背景靠山,也不妨碍他日后北上参加科考,”这些时日和陆琛接触下来,这位房知州早已经将其当作自己后辈照拂,自然将陆琛的事情放在了心上“因为这算是提前征辟,所以也不用无晦日日来衙府内点卯值日、只当作挂职即可,虽然没有额外俸禄可领,却也轻松自在。”
“话说,你难道就没有让无晦去书院内挂职的念头吗作为江南最富盛名的书院,若是能在其中职教、网络江南士子,多少也能让某些人心中掂量一二。”说到陆琛日后的去处,房朗笑着向老友挑了挑眉。
“那还真是劳你为无晦费心了。”看到友人作怪式地讨要夸奖,童甫也不由失笑;但回想起之前与陆琛谈话的内容,他的面上渐渐浮现出些许古怪之色“至于去书院任职,以无晦的学识确实足够,我当然已经向他提过此事,那孩子也答应了,只是”
说道此处,童甫的话语微微停滞了片刻。
“只是,无晦想要去书院任教的并非他一直以来擅长的明经讲义和格律诗赋,而是”
“算学。”
就在陆琛马上就要在两位长辈的安排下被打包送进书院、成为崭新出炉的教书先生时,远在万里之外的京城,国子监中的那些士子们却已经开始纷纷陷入了考试焦虑。
原因无他,只因三年一度的会试之日马上就要到来,很多人的命运都将会在几日后被彻底改写。
“没想到那人当真放弃了今年的科考”
丞相府内,手握经义的薄檀心中情绪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