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沈骆洲正常参加高考,没有任何悬念拿下当年的b市状元,让a大附中好好在b大附中面前炫耀了把,这件事情吹了好几年。
高考回去的那天,老钱喊住了要走的沈骆洲。他看着光环加身的少年,眼里除了欣慰还有一点慈爱,最后对他说了一番话。
“沈骆洲,你爸爸跟我说了那天发生的事,他拜托我帮忙好好引导下你。但我看你回来后好像不需要我的引导,因为你自己就想明白了,你不应该那样做。”
“但我还是要说,过钢易折。如果你爸爸没有能力处理这件事,陆韬又不是个善罢甘休的,那你就要为自己一时冲动付出很大的代价,甚至会在人生中留下案底,你前十二年学习生涯的努力都会白费。有时候换一种思路解决问题不是回避,而是另一种智慧。”
沈骆洲听后,思考半晌,然后对自己三年的恩师鞠了一躬“谢谢老师,我记住了。”
老钱看着他意气风发的模样,心中感慨,拍拍他“你以后肯定是个有作为的,别忘了常回校看看老师。”
“好,我记住了。”沈骆洲认真应下。
此时两人都觉得沈骆洲的人生有了新方向,往后相见并不简单,他只会越走越远,他们都有些伤感。
但谁能想到,四年后有个叫沈舟然的同学入学了,才来三个月就逼得化学老师请家长。家长来了一看,哦豁,还是熟面孔,赶紧跟老钱说了。
老钱从此一学期能见到沈骆洲三四次,次次都是跟他弟弟排排站着挨数落,笑得不行,说沈骆洲高中三年就差被大家捧上神坛
了,结果三年后却被抓回来一顿训,从神坛坠下来“啪叽”摔了个面着地。
沈骆洲也是很无奈,看着自己的弟弟笑,说自己学生时代没挨得骂现在全补回来了。
沈舟然被他看得不好意思,红着脸嗫嚅着说对不起,却被沈骆洲揉了揉脑袋,笑着说没关系。
这种情况在理科结业后才好些了,因为沈舟然终于摆脱了理化生的折磨。
没有了那些二三十分的成绩拖后腿,他的名次瞬间拉了上去,别说是个特长生,就是普通考生凭这成绩也能上个985,老钱知道后很是欣慰。
只是在所有日子如期往前走的时候,沈爸爸出事了。
人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更何况是商场这种尔虞我诈的地方。
沈爸爸被人坑了,沈氏集团现金流被套住,股价下跌,公司形象和社会信誉受损,内部动荡。
沈爸爸不是个脆弱的人,他在事发后第一时间寻找解决办法并追查相关事项,为了他身后的一整个家庭他都不能软弱。
但追查的结果却是,造成这一切的是公司副董事,当年支持沈爸爸创业并资金入股,一路支持他走到今天的大学舍友。两人小三十年的交情了,却白头如新。
事业和友情的双重打击,加上连轴转的高压工作,沈爸爸受不了打击诱发心脏病进了icu。
沈舟然很清楚地记得,那天晚上在下雨。雨下得很大,如黄河水滂沱倾倒,冲刷出鸿蒙晦暗的世界。天地一色,是苍凉沉寂的铁灰色。
他裹着毯子,全身湿漉漉的在手术室前等着,牙齿冻得发抖,脸色青白。
沈妈妈目光茫然地落在医院走廊上空的一点,看着白亮亮的灯无声流泪。泪流干了,又会有新的泪涌出,像外面的暴雨一样冲刷着千疮百孔的心。
沈骆洲来得很晚,因为他必须要先去公司稳住局面,却被处处刁难,没办法第一时间赶来医院。
医院电梯往上升,他看着鲜红的数字一个个跃动时在想,如果电梯失控往下坠,自己存活的几率有多大
他其实也好累,累到不想再努力了。
生活总会让人遍体鳞伤。
可是在看到走廊中日渐憔悴的沈妈妈和尚没有成年的弟弟时,他又不这样想了。
沈骆洲一步一步走过去,拥抱住他的亲人。
声音很轻,带着疲倦和沙哑,却像极了千斤重的诺言。
“没关系,”他说,“还有我。”
如果人生的路必须烙上痛苦色才能留下印记,那沈骆洲想,他可以这样活着。
不避迷茫,不拒彷徨,不惜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