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我知道了。”宁宴等他说完,才问,“费用一共多少我转给你。”
两虫面对面坐着,明明雄虫没
有表现出抗拒或是厌恶,还心平气和地说着话,卡洛斯心中却无来由地一紧,萌生出一种强烈的预感。
他越来越追不上这只小鸟了。
卡洛斯面色微僵,动了动唇瓣,最终只能徒劳地报出一个数字。
宁宴轻声应了句“好”,低头发消息。
卡洛斯的终端很快收到一条转账信息,付款方当然不是早已将他拉黑的宁宴。
卡洛斯此前查过,这个账户属于宁宴身边的保镖之一。
从始至终,宁宴表现出来的态度礼貌而客气。不再张牙舞爪,也不再故作冷淡,平淡得如同面对一个陌生虫。
像是倒退回在木南星上的最开始。
甚至更糟糕。
这个念头让卡洛斯骤然慌了神。他被铺天盖地的恐惧感撷住心神,顿时顾不及铺垫,积压数小时的一句话,就这么突兀地问出口“您为什么贴着抑制贴”
闻言,宁宴才记起后颈抑制贴的存在。由于贴上去的时间太久,与胶面接触到的皮肤隐隐作痒。
换作不久前,宁宴或许会故意和军雌呛声,惹他生气。但现在,宁宴无意多做纠缠。
即便卡洛斯是研究项目的总负责虫,但雄虫私取信息素用作实验的事,知道的虫越少越好。
宁宴委婉道“这是我的私事。”
这样的神态,落在卡洛斯眼中,全然变了意思。
私事
是谁
那个叫做罗宾的研究员,还是那个被抽选直播互动的军雌少将
卡洛斯密切监视着雄虫周围的一切动向,脑中闪过许多雌虫的面孔。其中的绝大多数,宁宴甚至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所以,是因为有了别的雌虫,所以才要和他彻底划清界限
飞行器上短暂的温存,难不成是把他认成了那个雌虫
昏暗的小灯隐去了很多细节。卡洛斯垂下眼,敛住红瞳间翻涌的神色
这一瞬间,阴暗的欲念膨胀到了极点,山呼海啸般几乎将理智淹没。
玫瑰的刺很尖利,但并非不可攀折。只需要付出满手鲜血的代价,就能折断根茎,将娇弱的花枝私养在温室中,就此无法离开自己的养料与水分。
如今,卡洛斯甚至不需要迂回的手段,滔天权势足以让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雄虫锁进金笼,同时伪造出意外身亡的完美证据。
到那时,雄虫宛如黑曜石一般漂亮澄净的眼眸中,只会映出他的身影。如果因惊惧而虚弱无力,他更能理所应当地、事无巨细地照顾雄虫。无法分泌信息素也无妨,脱离激素作用后,更能够证明他的心。
但是
卡洛斯的手成拳攥紧,不断用力。直至刺破掌心,留下几道鲜明血痕,才勉强抑制住那些可怖的念头。
他犯过一次错,更不能一错再错。
贝奇尔死前的诅咒已然应验。他继承了哈雷尔元帅的相貌与天赋,也继承了对方的自私与贪婪尽管那是年少的自己最为憎恶的东西。
“我抱歉。”
卡洛斯担心自己再多待一秒钟,就会在雄虫冷漠的视线下遏制不住疯长的妄念。他留下一句语焉不详的道歉,便落荒而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