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令枝半张脸掩在沈砚松垮的衣袂之上。
沈砚垂首,手掌轻拂过宋令枝发顶,又顺着鬓角往下,抬起宋令枝的下颌。
他喉咙溢出一声笑等了我一夜”
不知为何,他身上的戾气消减许多,不再似刚进府那样,阴翳遍及全身。
宋令枝实话实说“是。”
鼻尖的血腥味愈发浓重,颤栗沿着脊背直至发顶,宋令枝下颌轻抬,入目是沈砚那双阴沉幽深的眸子。
“怕我”
“怕。”
唇齿再次溢出一声笑,沈砚蓦然松开人,似是嘉赏“倒是听话。”
青玉扳指在指间轻轻转动,沈砚勾唇“过于听话,未免也无趣。”
宋令枝肩膀颤动了一瞬。
沈砚面色淡然,拂袖往外走去“走罢,我陪你出府。”
长街上。
马掌柜手上提着两瓶桃花酒,披着一身日光,笑呵呵往家走去,路过对面屠户家,又要来两斤牛肉。
屠户眉开眼笑,手起刀落,顷刻那肉切得齐整,又拿莲叶绑着,他笑笑“老马,这是家里有喜事了又是酒又是肉的。”
马掌柜抚掌大乐,往地上轻啐一口“嘿,没有喜事我还不能吃香喝辣啦”
屠户“那哪能。”
马掌柜眼睛盯着牛肉,余光却时不时往身后的兰香坊瞥去。香娘子近日身边多了一名管事,听说也是女子,做事麻利不说,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好。
只那女子只管账本之事,不常出现在铺子前。
马掌柜来了好几趟,都不曾见过本人。
马掌柜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屠户一早就瞧见,他大笑“别看了,香娘子不在。”
马掌柜怒目直视“谁看她了”
屠户随口“昨夜他们店里倒是稀奇,亮了一夜的灯,却没有开门迎客。我本来还想给我们家娘们带盒胭脂,偏她掌了灯,又不接客。”
马掌柜“没见有人进去”
屠户嘿一笑“我就住她对面,一晚上连个鬼影都没看见,哪来的人”
马掌柜背着手,又和人闲话一番,方乐呵乐呵提着牛肉往自家铺子走。
牛肉做好装盘,马掌
柜亲自提上桃花酒,往楼上走去,调桌安椅,恭恭敬敬将酒肉搁在案几上。
垂手退至一旁“东家,您要的酒。小的自作主张,多添上两斤肉。”
他垂首凑到魏子渊耳边,“东家,兰香坊昨夜一夜不曾开门迎客,也没人进去。”
魏子渊捡起一块牛肉,丢到嘴里“我知道。”
他在门口守了一整夜,哪里会不知道。
马掌柜不知内情,尴尬一笑“是小的多嘴了。不过那闭息丸,小的倒是帮东家问着了,只是这药稀奇古怪,那老道怎么也不肯交出药方,除非”
魏子渊从酒杯后抬头“他开价多少”
马掌柜比出三根手指。
魏子渊面色淡淡“三万两”
马掌柜摇摇头“三条人命。”
日光拂地,房中落针可闻,魏子渊缓缓抬起眼眸,那双琥珀眸子映着晨曦之光。
少顷,他轻声“那老道在哪”
日光洒落的长街,魏子渊不曾注意到楼下有一辆马车飞驰而过。
因着昨夜是乞巧,今日起来,长街仍是人头攒动,摩肩接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