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乌七,你好狠毒的心,我都没有母亲了,你还咒我活得比你短”
现在想想,真是惊天之语,错把一片好心当做驴肝肺。
乌陵行和她一同长大,见过佘褚的弱小,也见过佘褚的脆弱。在佘褚恐惧金风殿的冰冷时,是他偷偷从扶桑宫溜出来,陪她渡过漆黑的夜晚虽然更多的时候,是佘褚持灯去扶桑宫陪他。然而不开玩笑的说,若论这世上谁最了解她的弱点,羽惊都未必及得上乌陵行。
她未长成时,身旁尚有乌陵行,身后有羽惊。
然而这孩子未长成时,她的国家先没有了。不说被迫长大,她甚至连长大的时间都没有,就已经要做出很多成人都无法做出的决断。
如果厌火国没有灭
只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佘褚静静翻过身去,小光察觉到她视线不在追随,面色古怪道“你看了我半天,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佘褚懒洋洋地、她没有回身“我应该说点什么吗”
小光不满“朱别就会说,他还会给我讲故事。”
“那我可能不如朱别。”佘褚说,“我只会夸奖别人,你想得到我的夸奖吗”
“谁要你的夸奖”
小光闻言神色更古怪了。她说“你到底是什么来头,哪有人像你这样的。”
佘褚心说,她这样都是好的。羽惊连夸人都不会,乌陵行更好,只会讲鬼故事。岐覆舟,岐覆舟倒是讨人喜欢,但你要是真喜欢上他,那可就是灾难的开始了。
小光听不见她内心的话,她抬头透过窗户看了看月亮的位置,回头最后一次劝佘褚“月亮快要到东边了,你真的不要我帮你睡着吗”
佘褚分毫没有改变主意。小光见她如此固执己见,倒也想看看她的骨头是不是真有她嘴巴这么硬。
于是她也没有随着厌火国人一起归于埋
尸之地,而是在原地,等着看佘褚的洋相。
随着月光偏东,屋外欢闹的声音也越来越远了。
当一缕光刺破黑与夜的交界,佘褚感觉到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刺痛,浑身上下都如同坠入了泥潭般,连动一动都艰难。
白日的光将一切夜间的美好都褪去了,只有悬在海面的月亮留有一线。
那一线将将这个世界都冻结在了真与幻的夹缝里。在这一刹那,覆灭的厌火国不存在,祭礼的厌火国也不存在。
佘褚仿若游走在一团粘稠而透明的液体中,所有的色彩与声音在这一瞬都被剥夺了,只有将起未起的火焰、将倒未倒的房屋如同漂浮在海面的沉船残块,围绕在佘褚的身边,满是破败灰白。
这是佘褚从未见过的场景,以至于她看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
当她艰难转过了脖子,就见到小光在一旁哈哈大笑,被剥夺了时间的这一刻,连声音也传达不出。她瞧着小光笑,只能眨了眨眼,对她同样回以微笑。
小光蓦然就笑不出了。
片刻后,她看向了屋外。
佘褚意识到她在示意她去屋外。于是她挪动着沉重的四肢,如同在深海行走般,慢慢走到了快要被火焰烧塌的窗边。
只是往外扫了一眼,佘褚就愣住了。
屋外全是没有五官的人形怪物,他们如同游魂般在这世界里行走游荡,看起来既恐怖又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