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羡慕根本藏不住,不经意间微微耷拉的嘴角与不思议般睁得浑圆的眼眸将她彻底出卖。
在松冈凛看来如此微不足道的小事,居然能被予以这种程度的赞叹,莫名让他有点不好意思了。
“你是在内陆长大的吗”他问。
“也不算啦,我老家在九州。粗略地看,也算是临海的岛屿。从我家出发,自行车蹬上一个钟头就能到海边了。”
“稍微有点距离。”
“是呢。”她分外配合地点点头,“而且总担心海里的洋流把我卷走,所以只会在海边玩水,从来没有畅快地游过。”
原来是害怕洋流吗
松冈凛不知道这份忧虑应当被定性为未雨绸缪还是过分多虑。
洋流确实危险,可因为顾及这个而完全放弃大海,实在太可惜。
想了想,他说“沿岸的近海区域,水流会更平缓一点,可以在涨潮的时候试试看。不用害怕,洋流只会把你推向往岸边。切身体会潮汐,这可是在泳池里体会不到的独特经历。”
“是吗这么说的话,好像是没那么可怕了。嗯,很好,我不怕了哟,松冈前辈。”
她注视着松冈凛,一字一句地,将话语再度重复。
“我,已经不害怕了。”
不再恐惧的只是藏在水底的洋流吗,还是藏在她脊背里的、疼痛却看不见的伤口
亦或者于她而言遥远得根本无法想象到的未来
她只是笑着,分外认真的,连予以他的目光,也像是在许下真切的诺言。松冈凛无法知晓答案。
“对了,松冈前辈”
像是故意的,她眨了眨眼,尾音被拖得好长。
“肯定因为是在担心我,所以又回来找我聊天了,对吧”
该怎么回答呢被眯起眼的十六夜如此注视着,无论是实话还是谎言,在说出口的瞬间,都只会带来莫名的心虚感。
这时候绝不可支支吾吾,也不好贸然回答。从游泳馆中涌出的喧闹声一下子冲走了弥漫在长椅上摇摆不定的气氛,十六夜听到教练在喊她,鲛柄的同学也朝松冈凛跑来。投下的灯光,好像染上了一如既往的热闹感。
十六夜匆忙站起,蹦跶向白鸟泽的队列而去,一跳一跳的,像只兔子。空荡荡的衣袖晃来又晃去,无比轻快。
跑远了些,许是想起了什么,她忽又转过身,对着松冈凛大声说着什么。
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不远,却听不到她的话语。也许她都没有发出声音,但他知道十六夜说了什么。
她说,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