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放下了诗经,一双藏着笑意的眼,安静地凝视着梨儿“是谁家的小娘子,打听清楚了吗”
梨儿忙回话道“是祠部温郎中家的三娘子。”
长宁垂着眼睫,低声道“温神秀么”祠部郎中乃从五品上,掌祠祀享祭,天文漏刻,国忌庙讳,卜筮医药,道佛之事。1在长安一点都不起眼,长宁只记得这是个恭谨的、小心翼翼的人,从不管多余的事情。
“公主,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梨儿慨然叹道,“这温郎中治家不严,竟使得宠妾灭妻。温三娘子虽然是嫡出的,但是打小就被送到了道观里,及笄礼前才回来。再之后,温三娘子便来昆山书院了,听说温郎中原想让家中庶女来的,结果在夫子那碰了壁。”
长宁轻嗤了一声,道“温三娘能进来都要烧高香了。”毕竟长安最不缺的就是勋贵,随随便便一块砖瓦砸下,可能便砸中了贵族子弟,区区祠部郎中,真不够看的。长宁对温神秀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感兴趣,她又问,“她往常行事如何”
梨儿说“没跟那边有往来,往常只是闭门读书,和书院中的学子交情很少。”顿了顿,她又道,“奴出来的时候,见着那边的人了,看起来脸色不大好看。温三娘子接了药后,透了个底,说她也没想到会遇见这样糟心的事情。她宁愿投河,也不想嫁给长孙渊之。”
“长孙渊之声名狼藉,有点心眼的娘子,哪个愿意进那火坑中呢”长宁面上泛起了几丝怜意,“不嫁便不嫁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梨儿苦恼道“可这样温三娘以后想嫁人也不容易了,走在路上也会被人指指点点的。”
长宁反问“名声比命重要吗”
梨儿懵懵懂懂地看着长宁。
长宁漫不经心道“而且谁说一定要嫁人了”她没有在话题上深究,催促着梨儿磨墨,取了一支狼毫,笔走龙蛇,潇洒流落,翰逸神飞。片刻后,长宁将笔放下,晾了晾墨后,把笺纸递给了梨儿,道“送到温三娘子手中,让她替我解诗。”
梨儿瞧了一眼,看到了“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1”句,心中便有了数,朝着长宁叉手道“奴省得了,定不会辜负公主所托。”
昆山书院一处不起眼的院落。
温秋水一边打着喷嚏一边煎药。
她心思通明,心念一转,很快就晓得自己被人拖累了,可这糟心的倒霉事情,却没地方能讨公道。同安公主那边的人趾高气扬,也是过分,说什么别肖想成为长孙渊之的正妻、以她的出身做妾都是抬举。温秋水暗暗呸了好几声,好人家女儿谁做妾室啊,那帮人真是普通又自信。“一群满头疮的烂东西,出生时就该溺毙在”突然间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温秋水立马噤声不语,许久后才装模作样地开口道,“福生无量天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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