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根本不是一支军队它更像一群待宰的羔羊那些拎着环首刀肆意砍杀的贼寇竟在顷刻间将这支官兵冲散击垮
富有经验的老革知晓该如何躲避或者装死,刚刚入伍的新兵却并不知晓。他们拿着手中的武器,满身的汗满脸的泪,或者惊惶得被杀,或者绝望地等死,或者牙齿打颤、腿脚哆嗦着冲上去与贼寇殊死搏斗。
“阿母,阿母”年岁尚小的士兵这样喃喃着,一点一点,惊恐地往后爬。
“扑哧”一声,他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那个向他举刀的贼寇摔倒在地。
刘备甩了甩剑尖的鲜血,顾不上看这个少年兵,他飞快将剑插入另一个贼寇的后背,再干脆利落地拔出。
这张被血色染了半边的脸仍旧波澜不惊,这双沉静如潭的眼眸敏锐而细致地望向四周,他在找些什么他在找些什么呢
少年兵似乎还未从惊吓中回神,他恍惚地盯着马背上那道笔直的背影,见他毫不犹豫地冲进混乱之中,见他手法娴熟地收割贼寇性命,见他弯腰用剑挑起什么东西;
那是代表主将的大纛,是指挥军阵的令旗
它们被毌丘都尉随意地交予军官手中,又在这场箭雨降落时被军官丢弃于地,被黄土掩埋,被贼寇践踏,现在又被这个人撑了起来
残破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这个满身狼狈的人亦被狂风撕扯着,但他的身影仍旧笔直如剑,仿佛与旗帜融为一体
“不许慌乱令旗在此列阵迎敌”
嘈杂中突兀地扬起这样一道声音。
“不许慌乱令旗在此列阵迎敌”
刘备将长剑从贼寇胸口处抽出,又喊了这样一声。
他的声音并不怎么洪亮,但镇定、冷静、坚决,透着不容反驳的威严。
“盾兵在前”
“盾兵在前”张飞策马赶至他身旁,大声重复了一遍,随即将令旗从他手中接过。
“长矛兵次之”
“长矛兵次之”
“弓弩手”
“弓弩手”
令旗舞动,号令震耳,士兵们来不及思考那个长胡子的牙旗兵是谁,来不及思考挥旗传令的令旗兵是谁,更来不及思考大纛下那个面容平静的指挥官是谁。
但他们很快按照指令列出阵形,并听从那位指挥官的命令,盾兵在前,矛戟兵次之,弓弩手最后。
而一旦阵形摆开,战势即刻扭转
恶狼化绵羊,羔羊化群狼
盾兵与同伍兄弟齐肩并进,扛着盾牌缓缓向前,于是那遮天蔽日的箭雨似乎也渐渐消失了。
长矛手冷静下来,屏气凝神找好角度,在令旗再次挥舞时奋力将长矛掷出
日落西山,胜负已定。
精神紧绷的士兵们终于可以松懈下来,在这位临时指挥官的带领下打扫战场,然后坐下来喘口气发会儿呆,慢慢消化这场惊心动魄的遭遇战。
“那位军官是谁”有人这样问了一句。
“不知。”
“我亦不知。”
“他叫刘备”有人这样嚷了起来,“我知道他他叫刘备刘玄德”
刘备似乎并不在意士兵们频频望来的目光,他不停地游走在人群中,寻找各营里还活着的军官、什长、伍长,再提醒他们记下那些死去的士兵,并安置好还活着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