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么”
“想起一首诗。”谢景撑着下巴,轻声念道,“点滴芭蕉心欲碎,声声慛忆当初。”
欲眠还展旧时书,鸳鸯小字,犹记手生疏。
倦眼乍低缃帙乱,重看一般模糊。
幽窗冷雨一灯孤,料应情尽,还道有无1
这首诗本为悼念亡妻,料应情尽,还道有无今生缘已近,却不知来世能否有情来续。
短短八个字,道尽苦痛。
穆山显默默念了两三遍,忽然有些不快。
“怎么突然念这么伤感的诗”
谢景原本还在赏雨赏梅,听见这句后转过脸来,细细地看了看穆山显的脸色。
过了一会儿,他摇摇头。
“没什么。只是觉得恰巧应景了。”
穆山显看了他半晌,道“哪里应景”
谢景点了点炕桌上的一盏油灯,原本想说,这不是正合幽窗冷雨、一灯孤的意象么,但对方看着兴致不高的模样,他又把话吞了回去。
他攀住穆山显的胳膊,凑得更近,想从面具的缝隙下看清他的神情,可惜那张面具太过宽大,遮挡得严严实实。谢景看了好一会儿,也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有些可惜。
“我随便说着玩的。”
说着,他摸到穆山显衣服上的雨水,拍了拍。拍到一半,穆山显按住他的手。
“意头不好,下次别说了。”
“好。”谢景也不欲与他纠缠这个,问道,“你刚才去哪儿了怎么一身的雨”
“出去办了点事。”
谢景愣了愣,但穆山显已经另起了话题,“既然睡不着,那就叫底下的人传膳吧。好不容易有点精神,别又病倒。”
“还不累,不想歇着也不想饿。等会儿还要批折子呢。”想起这个,他按了按太阳穴,“歇了几天,外面都吵翻天了。”
“让他们吵吧,也吵不出什么花样来,你只当听不见就是。”
谢景笑笑,忽然又想起什么,“今晚还留下么”
“嗯。”说着,穆山显
拢住了他的手,“再陪你待两天,等病好了就走。”
谢景张了张唇,但酝酿许久的话最后还是咽回了嗓子里,他没有说什么,只是靠在他肩上。
雨滴顺着风倾斜落下,四周都是嘀嘀哒哒雨点敲打油纸窗的敲鼓声。烛火摇晃,模模糊糊的影子落在纸窗上,浅浅地透出一片轮廓。
谢景这场病来得急,好得却慢。未免旧疾复发,太医开的都是温补固元的药方,虽然见效慢,但气色确实一天天地好了起来。
穆山显在宫里前前后后待了小半个月,直到他病好后才彻底离开。
这段时间,祝闻竹来宸王府找了他许多次,回回都扑空。宸王不待在府中才是常态,府里都已经习惯了三天两头不见王爷的踪影,下人们也不会没事找事问他要去哪里、要去做什么。
穆山显大约猜到祝闻竹找他是为什么,这段时间谢景一直没上朝,宫里口风紧得很,近身伺候的都是谢景自己的人。大臣们探听不出消息,流言一直不断,说“懿帝不好了、只是怕前朝动荡不安所以才瞒着”这样的谣言都甚嚣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