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带了苦味。
朝岁看向悬崖边的燃香,还有小半,江宴已经不在塔内了。
唯一留念的月见草,他也不要了。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
人间的雪都比修真界冷。
沧海桑田,时间会改变一切,七百多年前的鱼米之乡,早已找不到往日痕迹,没人知道这里曾叫千古镇。
世人只知这里几十年前,遭过一场劫难,有邪魔降临,杀了好些人,后来这地方被誉为不详之地,沦为了乱葬岗。
月亮无声的高悬在夜空,重重叠叠腐烂的尸体间,一个跌跌撞撞的孤零身影,漫无目的走了半晌,随后似乎走不动了。
他倒了下去,再也
起不来了。
也不想起来了。
在香燃尽前,江宴回到了这里。
回到了曾经待了一年,算作半个故乡的地方。
妖界的血腥并未影响到远在人间的安宁,周围死尸为伴,寂静无声,江宴望着天空月亮,漫不经心地想。
这里沦为乱葬岗有他的功劳。
几十年前,忘了那天怎么了,好像是哥哥在灵山道场,给江叶骅置办了场生辰宴,修真界人人艳慕,五湖四海都是前去庆贺的,漫天烟火都放了七天七夜。
他那会在做什么,好像是捧着朵小黄花,吃着桂花糕,身旁伴着一盏流萤小灯。
他也在给自己过生日。
他实在很讨厌江叶骅,生辰都与他一样,害他在这天想离哥哥近点的时候,就算躲在灵山脚下的石洞里,都会被过于耀眼的烟花照到,照得他像只悲惨可怜的虫子。
他不是时时能控制自己,所以他换地方了,换到了被遗忘的千古镇。
结果也不安生,又让他瞧见了讨厌的医馆,和讨厌的郎中们。
不同的是,这些人在他眼里如同蝼蚁了,他随手掐死几人,众人吓得惊慌失措,腿软到爬着跑,望着一个个摇尾乞怜的面孔,他终于畅快了。
反正他时常发疯,无所谓。
江宴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最后选择了这里作为葬身之地,或许多年前,他就该死在这,所以兜兜转转还是回来了。
最终,只有他一个人留在了这里。
不知道是他弄丢了哥哥,还是哥哥弄丢了他
意识在模糊,江宴浑浑噩噩的想到,那日从昏沉中醒来,他忍着伤痛跑回洞府,留给他的,只有空荡荡的石床,他火急火燎地四处寻找。
后来,他在路边茶坊看到了哥哥,欢喜靠近时,就听到哥哥叫了声“弟弟。”
哥哥摸着一个陌生的小孩脑袋,眉眼柔和,叫着对方弟弟。
哥哥被抢走了。
就像五雷轰顶,被碎尸万段了般,江宴那刻真要疯了。
他红着眼睛要冲上去,告诉江叶草他才是弟弟那个是不知哪来的小偷
可他最终迟疑了。
不知是因为江叶草脸上那久违的,与他记忆中,如出一辙的轻快笑容,还是因为江叶草很快苍白的脸,头晕目眩的虚弱模样。
他这张脸如果闯入哥哥的视线,会不会刺激到哥哥,忆起那些痛苦的过往。
是好不容易救回来的哥哥
江宴躲在街角,静静看着那个陌生小孩,笑容满面,在江叶草身边驱寒问暖。
他跟了他们三日,偶尔他会蹲在路边找滩水,望着水滩里倒映的稚气小脸发愣。
他努力扯起嘴角,试图露出和那陌生小孩一样温暖的笑。
发现做不到了,他愣愣看着那张扭曲狰狞的面容,眼里露出无措茫然。
自己什么时候变
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