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下了最顶上的卷轴,顶着与他阿兄一样的黑眼圈,打开卷轴一一细看。
琇莹没日没夜的看完那几百张卷轴,已经十几天后了,他用十几天才理清了这五年来的所有事情。
大秦照着他阿兄和他原本的设想稳定地朝前走着。
他恍惚之间觉得自己并未离开五年,因为大秦的每一步都有他的影子。
海军的建设卓有成效,甚至由于禾莹传的宣传,整个大秦的人都以为海外有金,对于海的畏惧已经遂渐消了,齐鲁那边的海军学院招了不少人,第一年的学生已经要毕业了,只需抽调一部分士兵进行磨合,就可以在三年之内完成海军的基本构建。
会稽那
边的船厂依旧稳定输出,每年都会新船下水。
学宫拨的人已成为新的设计者,他们比原本的老人们更有想象力,每年都会有新的想法。他看见万千的船下海,同他们一起笑得灿烂。
琇莹翻过这页,往下一页走。
他仿佛好像伴着每一个幼子们一起带着父母的期待的目光鼓起勇气去踏入学宫的门,歪歪扭扭的写下人生的第一个字,他们将参加他们给予的每一场公平考试,去往大秦的角角落落。
他们有的扎根地方,鼓励民生耕种,严守律法。有的居庙堂之高,直面君颜,敢于上谏,规正帝王的言行,有的愿穷尽半生修改法典的不合理,让天下百姓不再无辜枉死。
“爱国有为,笃学尚行,解民生之多艰。”
昔年稚嫩噪音喊出的誓言近在耳畔,他们真的做到了上无愧于君父,下无愧于小民。
他又展开另一张卷轴,顺着留存的笔迹往下看。
秦地的商路已经开辟完全了,各地的特产开始沿商路流动,他看见齐地的海产现在已经可以运向内里的韩魏之地,百姓偶尔也可买来尝鲜。
全境的物价是他走时设定好的,必需品的价格依旧平稳。
他看着看着便模糊了眼,他想笑,却笑得涕泪横流。
“很好很好,大幸。”
他跟着卷宗往西走,看见了从咸阳出发绵延万里的商路,大秦的商人骑着驼骆横跨诸国,满载着那里的物产与金银回来。大秦的军队兵临东胡已经蓄势待发。
他仿佛听见大恬抽刀的声音,也隐约听见了远处清脆的驼铃伴着人的脚掌踩着沙石的声音。
“叮当,叮当。”
他在脑中细细勾勒出现在的大秦,喜悦溢在心腔,一直以来的心结立消。
他想秦人可以永远可以这样活。被强大的军队保护,被英明的君王庇护,被正直的臣子指引。不经战乱,无有流血牺牲。
他趴在桌前,对着油灯隐约窥着他阿兄的侧脸。
帝王眼下的乌青依旧凝在眼下,他永不知疲倦的提笔,思考,为大秦计量好走的每一步。
在灯下,因是散发,他鬓间初白的发闪着柔润的光泽。
他的阿兄不过三十有五,可额边的白发越来越多。他好像这灯盏里的鲛人油,燃烧自己只为大秦足够亮。这盏灯熬干他的心力,可发出的光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他察觉了琇莹的目光,停了笔,说了他今天说的第一句话。
“琇莹看完了,现在可以答朕的问题了,朕且问你,何为君王”
琇莹怔住,他惊疑不定,阿兄,问错了吗他不是君王他怎么知道啥是帝王,怎么做帝王
阿政笑起来,示意他随便说。
“威德皆在天下人之上,就是君王。囊括四海,并吞八荒是为君王之威。君王之德,明法治国,为生民立命,立身又是够持正,为臣子作责。”
琇莹最后只是磕磕巴巴像背课文的说了几句,
你要说为臣他能说一天一夜,你要说为君他能说几句就很不孬了。
他将灯芯挑亮了点,明晃晃的光并着他的笑照得人心里敞亮。
“就是阿兄这样的。”
阿政一直扭巴的心好了些,勾起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