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呢”
他靠在硕身上,取出自己的剑,插进地里,支起自已沉重的身子,颤巍巍地站起。
行宫的侍人听见马蹄声鱼贯而来,见他的模样吓了一跳。
“公子,你去休息吧,陛下已经醒了,夏先生说无事。”
他们声音很大,可琇莹白发下的耳朵因为来的一路上心神大恸,早已流出了血,已听不见围上来人的声音。
他以为这些人怕陪葬,想阻拦他去,去见他阿兄。
他又呕出了一口血,强撑着抬起了剑对着那群想要劝他去休息的侍人。
剑光如水,他凶恶似虎狼,好像是再不让开,他就会让拦他的人血溅五步。
他背脊绷得很紧,声音嘶哑,威势很足,“放肆,我乃陛下胞弟,何人敢拦”
他横着剑,甩开众人,在硕的搀扶下,被众人簇拥着往阿政的寝宫走。
他依旧在吐血,可已经没有感觉了,只觉得太阳照得他好烫。
太阳升起来了,天不早了,他阿兄该起了。
他没有一丝犹豫的推开了寝宫的门,满室的清苦药味,闭目的阿政,皱着眉头的夏无且,却让他突然软了身子。
他跌倒在地,头磕在石板上发出脆响,他却一把甩开所有想扶起他的人,他紧盯着他阿兄的床方向,状似魔怔喃喃地道。
“阿兄,不要睡,别睡,我跌了一跤,走不过去了,你背一下我,好不好”
他泪流满目,早已模糊了视线,更看不见床上阿政偏过来的头,他趴在地上哭着哭着,突然提高了声音。
“嬴政,你有没有当阿兄的样子,为什么不扶我一下”
“你给我起来不然我就去陪你了,到时候你最稀罕的大秦乱了,我也不管了,就去下面消磨你,让你地下难安。谁要你不守信用,说好同归你先睡,万没有这样的道理”
可是刚刚的大叫好像用尽他所有的心力,他吼完之后无力又颓丧,他身侧带剑,抗拒着旁边的侍者的
接触。
然后自己勉力用手支撑爬起来,坐在原地。
“怎么不扶我了呢不讲道理,蛮横”
他气若游丝,不知道是在问谁
他一坐起,胸口的大滩的血,一下子露在了阿政的眼中。
阿政的血几乎凝固了,发的信不是让你不要彻夜赶路吗琇莹,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你让朕百年之后如何放心
他要起来。
“去针,不治了,给朕去针”
侍人以为他是被琇莹冒犯生气,全都扑通跪了下去。
琇莹的耳朵只有嗡鸣,他听不太清,也不在乎这些。
无非他的话把这些人吓到了罢。
他半阖着眼,将自己的眼泪用袖子擦干。
不可能软弱,不可以让阿兄泉下不安。他需要面对,大秦还需要他。
他的袖子上是他的血,在那张雪白的脸上拖曳出两道血痕,似鬼似魅。
他现在却冷静得可怕,他一边擦眼泪,一边有条不紊地发指令。
“硕,以我的名令发令往咸阳,我将于七日后扶棺回咸阳,要大恬他们准备迎接。阿兄生前未有属意王储,我无法决策,待陛下归陵,我将召开朝会与群臣相议。”
他扯下自己的印信交给了硕,硕却一直跪在他身侧,扶着他,未有接印。
“公子,陛下没有驾崩。”
琇莹见他未动,以为他是担心,便抬起了眼睛,想要夏无且来给他治伤,却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拥住。
阿政散着头发,不住地轻咳,撑着走到他身边,蹲下身子紧紧地抱住他。
“朕没事儿,莫怕,莫要害怕。”
听不见也不要害怕,阿兄在这里。
琇莹看着他,眼泪又一次决堤而出,他忍不住伸手轻轻的触碰了一下他的脸。
“是温的,阿兄还在。”
他笑了,笑得开心。
阿政将手臂放在他的脑后,额头相抵。
“不要怕,不要怕,阿兄在这里。”
琇莹看着他一直说话自己却一点都听不见时,才反应过来,他的耳朵好像坏了。
于是他指了一下耳朵,偏了一下头,笑着对阿政说,“阿兄慢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