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天枢院。
茶盏碎裂在地,季折风挥袖掸过,碎瓷倏然隔空化为齑粉,随茶水一同消散。
就在今夜,天枢院正式开始一年一度选拔弟子的院试。
此时碎盏,怎么看,怎么不详。
长老席上,诸长老的神色各有不同。
白斩江斜睨着主座上的掌院大人,幸灾乐祸道“师侄虽然事务繁忙,但身有旧疾,平日里还是遣些医修陪侍左右,小心着些吧。”
袁向礼往身边一瞥,又悄悄收回目光。
白斩江这个尖酸玩意,多年对季折风明里暗里表示不服,现在又戳人痛处来了。
在座的谁不知道,季折风左肩留有旧疾,病灶积年不消,乃至于左臂无法使用灵力。
院中更有传闻,在掌院大人左肩留下伤口的不是别人,而是他少时结缘、又死在他手中的未婚妻。
啧啧。
今年的院试偏偏又选在那个地方
袁向礼暗暗摇头。
季折风却是淡然,像是习惯了“多谢师叔关心,师侄此臂虽有旧伤,却也尚可堪用。”
暗流涌动时,一旁的绿衣女人突然说道“今年院试的题目出得这般困难,恐怕优秀的弟子更容易出挑。百草司正好缺人,若是有合适的,我可不能再放过了。”
段锦三言两语岔开话题,众长老也纷纷应和。
“段长老这话说的,优秀的弟子谁不想要呢”
“赶紧给我拿支笔来,若是有合适的,我也得好好记下了。”
白斩江收了眼神,握盏将茶水一饮而尽。
长老对面,十八面巨大的银镜占据整面宽壁,银镜中画面各不相同,以千里之外的远目灵珠为媒,照出那头的景象。
十八面银镜之中,以正中的银镜画幅最大,乃是承着诸长老的意向,映照着院试初选最受关注的一队修士。
只见画面中,一行修士在黑雾弥漫的峡谷间提灯而行。
修士们服饰各异,但每人脸上都佩戴着黑色面具。
这是今年院试的新规矩。
七年前,“一阁三宗六派”或是覆灭,或是归顺于天枢院。自此,天下唯天枢院一院而已。
宗门虽不复存在,世家却依然留存。
今年在参试前,天枢院各地分院就已为参试者派发面具,参试者需选拔全程佩戴面具以掩盖身份。
然而这规矩,似乎也不是那么顶用。
譬如镜中这位。
个子不高,年纪不大,暗蓝色劲装却是上好的成色,腰间大大小小数件法器,让人过目难忘。
就连头发都挑染了一绺蓝色,好生招摇。
白斩江笑了声“瞧瞧岳家这臭小子,戴着面具都遮不住满身骚味儿。”
果然,听见一名中年修士对着那小鬼头喊了声“老大”。
长老们嘘声一片。
他都能当你儿子了,你还管他叫老大
岳亭渊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问“这地方怎么这么不对劲”
“听说这一带以前死过很多修士,没准、没准闹鬼呢”
岳亭渊饶有兴致地“哦”了声“是说当年息音阁的事儿吧,我听我娘说过,的确死了不少人。”
他挑眉“对了,掌院当年的未婚妻也葬在对面山上呢。听说那姑娘死后还被封了个绰号,叫什么仙子”
有人瑟瑟发抖“老大,这可不兴说啊。”
岳亭渊反而哈哈笑道“有什么不兴说的要我看,天枢院莫不是特意选了这么个神仙庇佑的风水宝地吧”
银镜这头,长老们脸色顿时僵了。
今晚这是怎么回事,还能不能好好考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