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宵瞥过他的肩膀,耐着性子为他扯好大氅,又后退两步“那么你在此处等着,我办完自己的事,就会回来找你。”
少年想伸手拉住她,又将手缩了回去,可怜问道“什么时候,回来”
明宵闭着嘴后退两步,不答了。
少年张了张唇,却是乖巧地答应“好,我等你。”
他果真是个听话的,也十分好哄骗,与明宵定下约定,就循着约定在原地等候。
明宵走出数步,夜色茫茫,她倏尔回头。
息音阁门前杂草丛生,歪斜着长了一颗小小的丑陋的梅树,零星开着花。
石门的牌匾上,曾经耀目的“息音阁”三字已然磨灭。
少年站在门前,浓眉打了一层霜。
这风雪中所有被磨灭的,破旧的,不堪的事物里,只有他是新的,热的。
明宵忽然想起,她好像还没问出他叫什么名字。
罢了,日后也不会再相见。
等他饿了冷了,或是终于开窍了,就会自己离开。
远处的女子戴上兜帽,踏着夜色走近黑暗里。
少年始终看着明宵的身影。
等她一步步走下台阶,消失在夜色中,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与谁说话“她回来了。”
少年脖颈后,裸露的皮肤上鼓起一块透着黑色的肉包。那块黑肉在他白皙的皮肤下游移不定,最终钻进领口下面,没有露头。
好像害怕破坏这来之不易的衣裳。
片刻后,大氅下,缓缓伸出一只黢黑的,似有生命的触足。
一朵残梅掉了下来,被触足扭动着接住,递到少年面前。
少年轻轻接过梅花“她真的,回来了。”
黢黑的触足上蛄蛹着长出三只眼睛,睁开眼皮,血红的眼珠在眼眶打转,最后一齐盯着少年。
她回来了,然后呢
少年一手拿着梅花,一手摩挲着明宵亲手合上的系扣,感受着早已消失的余温“她让我,等她。”
等她。
等她
等她等她等她等她等她等她等她等她等她等她等她
感知到少年的心情,黢黑触足欢欣舞动,血红的眼睛愉悦地眯了起来。
少年沐浴月光,微笑道“我会等她。”
十八面银镜投映着揽溪峡的情状。
距离这群候选弟子抵达揽溪峡,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时辰。
揽溪峡黑雾渐浓,月光几乎都被遮蔽,连带着银镜里的景色也趋向单一,远目灵珠调整过好几次方向,才将将捕捉到弟子们的动向。
夜已深,长老们却是眼都不眨,铁观音泡了一壶又一壶。
袁向礼身后的弟子小声问“长老,您方才说,院试的难度都是经过评定的,那为何众长老对此地这般紧张”
袁向礼左右看了眼,佯装目不斜视,小声说“话虽如此,但是鹭州这片地段,是有些古怪的。”
“怎么说”
“七年前的事,你应该知道。”
弟子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