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当然。”萨莎立刻点头。“大萧条时代时你还小,恐怕印象不怎么深了。”
“人心惶惶这是对那个时代最好的描述。”她说。“对于波兰来说,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声音,各种各样的声音构成了那个时代的特征。所以,当我父亲给这首歌起名为sience时,我一下就回忆起了那个时代。”
“波兰是一个小国。而小国在席卷世界的经济危机中,一定是摇摇欲坠的。”
“当时我二十岁出头,刚刚从大学毕业,但是当时社会已经无法太多体面的工作了。我只能去打零工那真的是很危险,当时的社会状况非常乱,华沙街上全是失业的流民。”
“波兰人喜欢烟酒,男人们喝醉了,就会将白天受的气撒在妻子和孩子身上;波兰是不禁枪的,这给了犯罪和暴力更多空间那段时间,我每天晚上都能听到各种各样的声音。”
“夫妻的吵架声,尖叫声,玻璃和瓷器破碎的声音,女人和小孩的哭声,祈祷声当然了,还有混杂着喘息的呻吟声你明白的。这些声音隔着破旧又单薄的墙壁传进来,略有些朦胧,可又过于清晰了。”
“我完全能理解。”林夜轻轻张嘴。“我刚到纽约还没去百老汇时,因为没钱就只能暂时住在北布鲁克林你会觉得,这些单薄的、破旧的、甚至要时时刻刻担心是否会不小心戳个洞出来的木板墙它们连声音都挡不住,那又如何挡住坏人”
“哦,孩子。”萨莎心疼地捂住胸口。“是的,完全就是这样。不只是墙壁,还有窗外不知从几个街区外飘来的”
“枪声。”林夜肯定地说。
萨莎点点头。“那真的听起来很恐怖,因为你会抑制不住地去想,现在它离你三个街区远,会不会明天就只有两个后天就在你毗邻的街区大后天在你这幢楼再在你隔壁最终落在你自己头上。”
“我真的不知道nra全国协会的人在想什么。”萨莎的声音隐隐有了愤怒。“枪支保证人的自由这是我听过的最荒谬的逻辑。”
“只要有一个晚上一个就够。”萨莎举起一根食指。“你听到几个街区外响起一声枪响,从此你晚上就再也不敢出门了现在他们管这个叫自由。”
“并且很难睡得着觉。”林夜补充说。“那段时间,我每天都要吃褪黑素我很快发现没用,因为我每天打黑工都累得像拉磨的驴一样,根本不缺褪黑素。影响我睡眠的是精神焦虑。然后我开始使用类似抗敏安这种镇静剂,或者安泰乐那种抗抑郁药物,晚上才能睡得着。”
“我还得感谢我家楼下有药贩子,我才能廉价买到一些处方药。”林夜顿了顿说。“当然他卖的东西可多了,处方的非处方的,合法的不合法的成瘾的不成瘾的你明白的,都有。我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攒够钱逃离了那个地方。”
“我们当时也是一样。”萨莎深表同感。“所有人都需要药,各种各样的药,可他们没有钱,药店只会被砸或者被抢。在没有人有钱买药的情况下,你知道药企们会做什么他们停产,将药物存货销毁,而不会将它们免费分给穷人。”
“我也遇到了一个药贩子,他卖的特别贵。”萨莎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我父亲得了流感病倒了,我祈求他给我一瓶药。然后他竟然说”
“哦天哪。”林夜捂住脸,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了。
“我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一个漂亮的女人。”荒谬的回忆让萨莎自嘲地笑了起来。“可他就是开口了,他真的开了这个口。”
“萨莎”林夜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很漂亮”这样的熨帖对她来说是微不足道的,因为那个时代的寒冷太巨大。
“好了,停止顾影自怜人要向前看。”萨莎笑着挥手拭去空气中的沉凝。“诺克斯,你能理解这些真让我开心。因为听无声设置在那个时代背景下,我很担心你理解不了这些,你实在太年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