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出锦帕递给他,说“我想,上官姑娘是希望我把这方帕子转交给角公子的。”
墨黑丝巾上,绣着金色月桂,缠绕着素白杜鹃,一旁提着两句诗。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宫尚角握着丝帕,轻抚着上面的绣花,低着头,不发一言。
只是我和宫远徵都能看见,他紧绷着不断颤抖的苍白指尖。
宫远徵看向我,我点点头,随即他拿出一个白玉瓷瓶交给宫尚角“哥,这药带给她,能护住她的心脉,可保她十年无虞。”
默了默,似是有些别扭道“若她愿意回来,我自是会治好她,若是她不愿意”
宫远徵撇着嘴,我见状补充道“若是上官姑娘喜欢乡野生活,那我和阿徵可以闲暇时多去看望她。”
我看着一向骄傲冷峻的宫尚角发红的眼尾,宽慰道“总归有我们,一定能治好的。”
午膳后不久,宫尚角简单收拾下,便骑快马出发了。
宫远徵轻搂着我散步回徵宫,问我“为何要帮上官浅”
我被渐浓日头晒得脸发红,躲在他怀中挡太阳“傻阿徵,我是在帮宫尚角。难道你希望你哥独身一人,妻离子散,在这角宫种一辈子杜鹃吗”
我擦了擦他额头上的汗,缓声说“阿徵生气、难过的时候,有我擦眼泪。那宫二先生就不会有难过流泪的时候吗只不过是,宫二先生的眼泪,都流在了心里。”
“而窥见过那颗心、瞧见那滴泪的人,或许只有上官浅。”
我叹了口气“既然我们死别都可重逢,凭什么相爱之人要生离不得圆满。”
“所以,你的意思是,”宫远徵停在徵宫门口,皱眉问我“在我哥心里,上官浅比我重要”
我闭眼深呼吸,挣开了他的手,气极反笑“你今夜睡书房。”
正文
辰溪镇,桂花巷,烈日杲杲。
宫尚角坐在茶肆外边,执一杯茶慢慢地喝着,眼睛出神望着不远处绿意满枝的月桂树,左手不自觉地轻揉着他的白玉玉佩。
忽然瞥见有一垂髫幼女,身着鹅黄外衫月白内襟,蹦蹦跳跳从巷子深处而来。
宫尚角不由得怔住了,直愣愣看着她。
蛾眉杏眼,她有着一张与上官浅极为相似的脸。
似是察觉到宫尚角的目光,饺子侧身看向了他,上下打量,像是看到了什么,惊喜之下朝着宫尚角跑来。
四岁多的幼女跑起来左右不稳,宫尚角连忙快步走过去,弯腰扶住了她。
趁着宫尚角蹲下,饺子抓住了他腰间玉佩,稚嫩嗓音传入他耳中“你有这块玉佩,你是我爹爹吗”
宫尚角看着眼前女童盈润清亮的眼眸,一时竟无言。
他顿了许久,按捺住内心的震动,轻轻摸了小女孩的头,哑着嗓子问道“为何这么说”
“娘亲画过许多次玉佩,我瞧着和这枚很像很像。娘亲说,这是爹爹的贴身玉佩。所以,”饺子歪着头,紧握着玉佩不肯松“你是爹爹吗是来接我和娘亲的吗”
骄阳似火,透过枝叶中细碎光影,宫尚角看清了幼女素衣内襟上隐约露出的一角绣样,是月桂。
他眼中湿润,将女孩拥入怀中,稳当抱起,走回到茶肆荫下,给她倒了杯凉茶,随即温柔擦拭着她脸上的汗“你母亲,可曾提起过爹爹”
饺子热极,一口气喝干了茶“娘亲说,爹爹是惩奸斩恶的大英雄,是端正持重的君子。”
而后想了想,补充道“娘亲还说,她做了不好的事情,爹爹生气了。爹爹也做了让她不高兴的事情,她也生气了。于是她便带着尚在腹中的我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