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牢牢抓着不让她挣脱,另一只手攥拳抡出去“你给我滚”
拳头带着风声,虽然凶狠却并不快,谢旃踉跄两步躲开,刚从袖袋里掏出来的药瓶啪一声掉在地上。塞子摔开了,里面几颗朱红的药丸四散着滚开,弯腰想去捡,蓦地想起大夫的话心脉受损严重,若能够不劳心无喜怒,还可指望十年寿元。
耳边响起短促的惊叫,傅云晚用力挣脱桓宣,扑了过来。
她方才一直小心着没有碰他的,到这时也顾不得了,一手扶着他,一手去捡地上的药丸“你快吃药,快吃药。”
谢旃接过来含在口中,叹息着“绥绥。”
十年,太短了。到那时候,她也不过才二十五岁。况且又怎么能够做到不劳心无喜怒战局的每一步都是他无数个不眠不休的夜里无数次推演计算而来,还有她。时时牵动心弦,令人悲喜难抑。所谓的十年寿元,根本就是奢望。
就连这奢望的十年,也要与她天各一方,向往而不得见了。心里突然缺了一块,血肉模糊着,那手,忍不住便伸出去,想替她擦泪“绥绥,别哭。”
桓宣目眦欲裂,一把拽过傅云晚“别碰她”
伸出的手停在半空,谢旃抬眼,她像破碎的蝴蝶,飘
摇着被他拖了过去。他那样粗鲁用力,攥得她手腕上都有了红痕,扯得她袖子滑下,领口松开一痕,于是猝不及防,有更多红红紫紫的痕迹露出来。
像是火烫了,谢旃急急转过脸不敢再看,心里生出滔天恨意。他怎么敢他这样心爱着小心呵护的小姑娘,竟被他折磨成这个模样
耳边一声一声,传来傅云晚呜呜咽咽的哀求,她在求桓宣“求你,让我过去,我只想看他把药吃了,求求你。”
破败的心猛地刺疼。她说了求字。他从十来岁上守着她到如今,从不曾让她说过一个求字,但凡她所想所需,他都会双手奉上。如今却要她哭着去求别人。他那样珍爱着,如珠如玉一般的人,竟然要哭着去求别人。
“他死不了,不用你管”桓宣咒骂着,几乎咬碎一口牙。不愧是谢旃,欺骗她抛弃她,害她几乎丢了性命,只要吐几口血,她都可以不计较。那么他算什么他这一身伤,方才那样愤怒之中都牢牢记得不要解衣,不要让她看见了担心,也只有他这种实心眼的蠢货,连邀功邀宠都不懂得。
眼看她挣扎着又要过去,一把拽住推回帷幕里“回去”
眼看她跌跌撞撞摔进去,“绥绥”谢旃呼叫着追过来,又被桓宣推开。他牢牢守住帷幕,柔软轻飘的丝织物,却像一堵攻不破的城墙,将他隔绝在外。桓宣冷笑着看他“怎么,连我们欢好的床榻,你也想插一脚”
这床榻,还是他当年用过的。他在他的床上,强着他的妻子,还要他来听着。谢旃攥着拳,沸腾的怒火一点点冷寂下来。帷幕里踉跄的脚步声夹着呜咽声,她有没有摔到这粗鲁的武夫,竟敢那样待她。是他错了,他怎么可能以为,桓宣能够像自己一样,好好照顾她。
“还不滚”桓宣冷笑着,盯着他。
谢旃慢慢平静了神色。是他错了,他都想错了。
傅云晚扑倒在床榻边。桓宣用的力气刚刚好,并没有让她摔到,只是心里的恐慌无论如何也放不下。谢旃吐了那么多血,他竟然病成这样起身又往外跑,桓宣攥着帷幕,冷冷威胁“敢再踏出去一步,方才的事,我立刻就再来一次。”
让她瞬间想起床腿的吱呀声,被迫发出的呜咽声,他冰冷狠戾的命令声。脸上一下子失了血色。谢旃都听见了。方才惶急之下竟然就那么冲了出去。她真是疯了,被他撞见了这么不堪的一幕,她怎么还有脸再去见他。
抖得像落叶,站不住,滑倒在地上靠着床榻,大口喘着气。余光里瞥见桓宣冰冷的脸,他合上了帷幕,现在,不消他拦,她也再不敢出去了。
桓宣将帷幕狠狠又扯几下,牢牢遮住。按理说该痛快的,他总还有无数手段能够死死吃住她,可心里的愤懑却比任何时候更甚。他终究也只能靠这些手段才能留住她,而谢旃,只消看一眼,说一句话,就能让她舍生忘死,追随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