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身后突然有人叫了一声。
傅云晚心里一跳,从窗缝里望出去,翟车从后面追过来,女使打起帘子,露出安河大长公主美艳一张脸“都下车来,让我看看是什么人。”
城楼上,桓宣隐在垛口后骂一声,可是此时不能露面,他若是现身,安河大长公主立刻就会觉察到不对,越发走不脱了。
城门守得过上面的招呼,知道今天出城的是宫里的贵人,陪着笑脸“回禀大长公主,都已经验过身份了。”
“下车。”安河大长公主并不理会,“所有人都下车。”
傅云晚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吱呀一声,门从外面打开了,公主府的女护卫在门外“下来”
余光瞥见安河大长公主凌厉的目光,傅云晚低着头,慢慢往车前来。稳住,她是改装易容的,早晨对着镜子自己都不曾认出来,何况是别人。只要稳住,这一关,她能过去。
别的车上所有宫人也都被赶了出来,安河大长公主抬眼一望,发现了破绽“怎么那辆车里只有一个人押过来我看看。”
城门楼上,桓宣张弓,瞄准安河大长公主。若是有变,便一箭射死,城门此时没关,杀出去,此时便反。
却突然看见笼着青纱的四轮车由远及近,谢旃来了。
带着全幅仪仗,前后护卫整齐排列,很快走到近前。侍童打起青纱,谢旃看向安河大长公主,微微颔首“大长公主殿下。”
傅云晚低着头,呼吸都要凝固。那日之后她再不曾见过谢旃,此时乍然相逢,便是他熟悉的声音,也能让她心里怦怦跳着,无数思绪翻涌,用尽全身力气能勉强维持平静。
安河大长公主颔首致意“檀香帅,有何见教”
“吉时已到,我赶着出城,还请大长公主行个方便让开道路。”谢旃一叉手,“得罪了。”
侍卫一涌而上,将翟车推去边上,公主府的护卫吵嚷着上前又被推开,城门守也不敢拦谢旃,眼睁睁看着那辆翟车青纱晃动着,驶出城门,驶过护城河。
安河大长公主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再想不到谢旃那样一派风雅的人物出手竟是如此粗鲁强硬,抬眼,那辆车边孤零零站着一个女子,不是傅云晚又是谁跳下车大步流星走过去,一把捏住下巴“傅云晚”
那宫人张惶着抬头“奴名叫王念儿。”
杏眼桃腮,虽然美丽,却绝不是傅云晚。安河大长公主愣了下,抬头,使团最后一个人走下护城河,现在吊桥慢慢地,收了起来。该死
城门楼上,桓宣紧走几步,从垛口里盯着外面。她已经出去了,方才那一刹那他看得清清楚楚,谢旃用队伍里同样打扮的女人换下了傅云晚,谢旃早就料到可能有麻烦,预备好了后手。
那么现在,谢旃是不是要抢她走咬着牙屏着呼吸,看见段祥带着数千人从城门外迎上去,看见傅云晚从队伍里出来,谢旃并没有纠缠,四轮车卷起帘幕,他微微向前探身,沉沉看着她。
让他一时担忧一时伤感,怔怔地,不觉也看得痴了。
傅云晚看着谢旃。黄粉涂得人面目全非,他却还是认出了她,准确地换走了她。他从来都是算无遗策,那么他们两个的结局,他算到了吗
想哭,又知道不能哭,死死咬着嘴唇。谢旃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看着她,许久,他放下了车前青纱。
一个字也没有说,嘴唇微微动了动,但她看得出来,他在跟她道别绥绥,一路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