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果然没有再吃了,把手里的瓜子放进木盘里。过了片刻,他咂摸出来不对劲,“你这个故事结局是什么”
逢雪唇角扬了扬,说“阿姐把老狼砸死了,为弟弟报了仇。”
叶蓬舟“用什么砸死的”
逢雪抿紧了唇。
叶蓬舟“不会是用真沧州的面饼子吧”
见逢雪沉默,他便知自己猜对了,笑道“好家伙,编这个故事的人,是有多恨沧州的面饼子”
这个故事的结尾,是阿姐从枕头下抽出一张面饼子,把狼外婆一下拍死。据说是某个南方来的文人,第一次吃沧州面饼子,被噎着后又被刮了喉咙,深感世上竟有如此梆硬的饼,一边啃饼一边愤而提笔,结合当地山上老狼成精进屋吃人的传说,编了“狼外婆”的故事。
叶蓬舟问“小仙姑,你们那的面饼子真有这么难吃”
逢雪“那本是部队行军时,士兵们揣在怀里的饼子,为了保存久,不免干硬了点。”
叶蓬舟笑“那文人也太矫情了,吃个饼子,还能硌了牙这么写段子编排人家。”
逢雪“还真能山君出来了。”
两人不再闲聊,警惕地望着那座冒出黑雾的楼台。
妖怪们本来吵吵闹闹地吃肉喝酒,听见猪妖通报蔓山君到来,也安静了一小会,表示对蔓山君的尊敬。
逢雪扫了眼。
修为略低的妖物此刻噤若寒蝉,高一些的动作便自然些,只有三个妖怪无视山君,自顾自做自己的事。
蜘蛛精美人头颅面无表情,眉眼半阖,而胸前的衣袍却已敞开,八只眼睛咕噜咕噜转动,嘴巴一张一合,不停咀嚼桌上的肉食。
这才是它真正的脑袋,至于头顶白玉美人,也许是哪家可怜的美貌姑娘,被这爱美的妖怪顶在头顶。
被野猪妖特意提起的黑衣男人,此刻左拥右抱,将那对斑鸠姐妹抱在怀里。两只可怜的小鸟吓得瑟瑟发抖,翅膀不停颤动,却被男人死死摁在臂中。
他如同人间爱美人的浪子,笑着掀开美人的纱幕。
斑鸠姐姐身体软软倒了下来,片刻,地上只剩一堆女子的纱裙。
男人嘴角上扬,露出猩红的信子,继续充满爱意地亵玩斑鸠妹妹。
而最后一人,坐在角落一张桌上,安静地自饮自斟。他披黑色斗笠,浑身被黑暗包裹,只露出倒酒的一只苍白的手。
逢雪凝神看了那只手许久。
五指修长,关节分明,不像是妖怪的手。
蔓山君在一众小妖的簇拥下徐徐而来。
逢雪把视线移向了宴会主人。
蔓山君是个面孔红润,笑容和蔼的老者。
他手拿拐杖,白发白须,身上的靛蓝长袍绣满的仙鹤,仙鹤栩栩如生,振翅欲飞。
看起来一点都不邪异,反而有几分仙风道骨。
蔓山君笑着同妖怪们打了个招呼,坐了下来,刚要开口,一道圆滚滚的人影便匆匆走入宴中。
“山君山君,我来迟啦”
圆脸蛋小眼睛的中年男人笑眯缝眼睛,怀抱个包裹,“幸好还不算太晚,有幸让山君尝尝我特意为您买来的百年醉。”
蔓山君笑道“夜磨子,才几日不见,你获得什么机缘怎么修炼得这么像人了”
“是啊是啊。”黑衣男人嗅着斑鸠妹妹,说“你的那条又长又黑的尾巴呢”
男人一脸痛色,“什么奇遇啊我为山君夺宝时,遇见个了不得的剑客,她把我的尾巴斩断啦”
逢雪听见这话,再看那男人,便觉他贼眉鼠眼,和那只硕鼠确实相像。
她心中笑道,他们也真是有缘,居然在这儿又遇见了。
原来硕鼠壮起胆子去云婆婆那夺宝,是为了参加蔓山君的酒宴。
黑衣男人奇道“剑客有这么厉害说出他的模样,若我见到,帮你一口吞了他”
硕鼠叹气,“就一个小姑娘,谁想到剑术如此高强。”它的声音顿住,忽而在空气中嗅了几下,“奇怪,我好像闻见她的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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