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霏的命令,梵楼无有不从,但他握剑的手早已用力到泛白。
梵楼猜到宗主不断进出境门,是为了机缘。
是他拖累了宗主。
若是黄莺来,定然不会像他这般无用。
梵楼垂下眼帘,影子般跟上了沈玉霏的步伐。
他头一回生出了对力量的无穷渴望要变得更强,要变得更厉害。
只有这样,宗主才会多看他一眼,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在宗主的身边久留一会儿。
沈玉霏倒没想那么多。
所谓“机缘”,便是有机会,才能得到缘分。
既然梵楼注定了与境门无缘,那就等着机会落入孟鸣之的手中,再抢过来罢。
沈玉霏前世死于孟鸣之之手,今生断不会手下留情。
这个机缘梵楼若是得不到,他就是毁掉,也不会拱手让给孟鸣之。
此时秘境内的客栈里,只有他们两个客人。
沈玉霏熟门熟路地定了原先的客房,并对格外警惕的梵楼解释“醒骨真人的洞府,共幻化为三层秘境。我们现在就在第一层大悲无泪。”
他仗着前世来过醒骨真人的秘境,知无不言。
“佛曰,人伤心到了极致,反而不会流泪。”
“这层秘境考验的是修士们的心境。”他推开客房的门,几步走到床前,斜倚了过去。
梵楼见状,熟练地单膝跪地,亲手脱去了沈玉霏脚上的长靴。
沈玉霏极其受用地吐出一口气“你想啊,那群修士们好不容易进到秘境里,看见的却是和外面一模一样的场景,可不是哭都哭不出来吗”
沈玉霏说话间,脑海中浮现出修士们无头苍蝇般在秘境中乱窜的场面,咯咯地笑出声来。
他笑完,用手指不轻不重地戳了戳梵楼的眉心“所以放下执念,懂了吗”
抱着沈玉霏长靴的梵楼默默点头,瞧眼神,却不像是要放下执念的模样。
沈玉霏忍不住问“梵楼,你有执念”
他想,梵楼大概是有执念的。
毕竟,梵楼连一把趁手的剑都不曾拥有,这样的人,必定有无穷无尽的执念。
梵楼迟疑片刻,也的确如他所料,点了头。
“既如此”沈玉霏眼神微闪,重新倒回床榻,嚣张至极地保证,“本座就把这层秘境的宝物去给你抢回来,好不好”
宝物。
梵楼低头谢了恩,漆黑的眼睛里却流出了一种让沈玉霏无法忽视的“哀怨”。
他狐疑地眯起眼睛,还想把人叫到面前细问,却听楼下传来一声暴呵
“这破客栈怎么还在”
沈玉霏循声望去,只见青色的衣衫浮动如浪,连成了郁郁葱葱的树林。
玉清门的弟子也进入了秘境。
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正因用手指着客栈,颤声道“这里这里明明已经”
明明已经在他与来路不明的黑衣修士的打斗中,毁于一旦了。
搀扶着正因的玉清门弟子盈水看见客栈,也是一愣,但他明显比正因冷静多了“师兄,醒骨真人的秘境不可小觑若不是孟师兄,我们怕是连秘境的门都寻不到”
“孟师兄”正因想到孟鸣之,强压下心头的恐惧,咽着口水问,“我们怎么办”
盈水犹豫不过一瞬,身后就再次传来了脚步声。
身着黄衫,面戴薄纱的女修们缓步而来。
盈水连忙躬身,对领头之人行礼“裴道友。”
“竟是裴惊秋”沈玉霏也认出了女修。
北海之中,有宗门立于深海,名为海中月。
海中月只收女子,且只传授阵法之术,故而海中月出身的女修,即便修为不高,也无人敢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