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
浓稠的紫色雾气从他的后颈处迸发,纵横捭阖地激荡开来,却又在涌向房门的刹那,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了回来。
那烟气无半点灵气波动,却宛若有灵智,不甘不愿地缩回了鲜血淋漓的伤口。
铮
梵楼手指狠握,眸中金光狂转,眼瞧着要抽出了一截混着血肉的脊椎骨。
耳畔忽而传来沈玉霏懒洋洋的声音。
他的宗主语气闲散软绵,好似刚睡醒的猫,尾音微微上扬,显然心情不错“梵楼,过来替我梳妆,晚上有好戏瞧。”
梵楼呆呆地收回探入后颈的手指,几滴血顺着手指滑落。
暴虐的紫色烟气龟缩回了身体,他眼里的金芒也溃散了开来。
梵楼又变成了一个木讷呆傻的抱剑侍从,老老实实地回到了沈玉霏的身边。
沈玉霏又换了身殷红色的长袍,照旧做女修打扮“发什么愣”
梵楼微哑了嗓子,垂下头,试图掩饰痴迷的目光“宗主要属下做什么”
“过来。”沈玉霏歪歪斜斜地倚在镜前的椅子上,修长的腿从红袍下大喇喇地探出来,雪白的肌肤应着红光,看得梵楼眼皮直跳。
“宗主”
“我说,过来。”沈玉霏的语气里已经没有了耐心。
梵楼不得不走过去,继而膝盖被他的脚尖轻轻一踢,顺势单膝跪在了椅子前。
沈玉霏将一支蘸了胭脂的羊毫笔塞到梵楼的手中“可见过凡间的花魁”
梵楼仰着头,直勾勾地盯着他含着水光的桃花眼,嗓音愈发哑“不不曾。”
“料你也没见过。”沈玉霏单手托着雪腮,俯身用曲起的手指刮梵楼高挺的鼻梁。那鼻峰硌得他指腹发痒,想必白纱下的鼻子应该是极英挺的。
沈玉霏心神一动,抬手想要解除梵楼面上的符咒,可看着梵楼束起的黑发,他又歇了心思。
沈玉霏经历过无数次背叛,最惨痛的一次,直接让他重生回到了现在。
他不是不信梵楼,只是心里还存着那么一丝疑影
是啊,前世梵楼愿意为他去死,那么今生呢
世事变化,谁知道人心会不会变
若是梵楼也选择了背叛,他就毫不犹豫地取他性命,再寻个听话的狗来,用白纱蒙住脸,也叫梵楼。
沈玉霏念及此,语气陡然转冷“要你何用”
他情绪变化太快,梵楼微怔以后,捏着羊毫直起了腰,还是那副木讷的模样“属下试一试。”
梵楼习惯了沈玉霏的阴晴不定,沈玉霏却在梵楼靠近的时候,眼尾烧起了怒意的红潮。
孟鸣之之流,沈玉霏不是不在乎。
可他的在乎,并非不甘,而是有仇必报的坚定。
沈玉霏如今气恼,不过是想到梵楼的背叛,心中生出无限的焦躁罢了。
梵楼。
这世上他最后能信任之人,即便前世为他丢了性命,他依旧不安。
冰冷的羊毫落在沈玉霏的眼尾。
梵楼屏住呼吸,唇抿成了一条冷硬的线,修长的手指捏着的仿佛不是一支羊毫,而是最珍贵的宝器。
沈玉霏冰冷的目光刺在了梵楼的面上。
梵楼惶惶不安地落笔,漆黑的眸子里映出了一抹阴郁的面容。
“宗主”
“梵楼,你尝过背叛的滋味吗”沈玉霏纤细的手臂从血红色的袖笼中滑出来。
他明明在笑,眸中杀意却凝重得快要滴出来了。
“你知道背叛我的下场吗”电光火石间,沈玉霏掐住了梵楼的喉咙。
五根骨节分明的手指深陷进了皮肉。
他触碰到了梵楼极速跳动的脉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