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爷回来了二少爷回来了”
面不改色的婆子们面上终是浮现出了惊恐之色。
孟鸣之的眉毛也神经质地抽搐了几下。
变成白家二少爷的梵楼走到新妇身前,犹如沉默的高山“我来。”
他推开婆子,弯腰将新娘子背在了背上。
两条手软的手臂缠上了梵楼的脖子。
触感熟悉异常。
梵楼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挣扎,但很快,又被环境影响,重归沉寂。
他迈着沉重的步子,跟在孟鸣之的轮椅后面,踏进了白宅的大门。
吱嘎。
漆黑的大门在他们的身后合上,仿佛一只沉默的野兽,在猎物都钻进圈套的瞬间,狡猾地合上了血盆大口。
一行人默不作声地来到洞房前。
顺着新妇的脚踝淌下的鲜血已经打湿了梵楼的袍角。
梵楼嗅着熟悉的血腥味,眼底隐隐泛起一丝金芒,且金芒愈盛。
当他们在洞房前停下脚步时,男人终于艰难地挣脱了幻境,眼睛里已经尽是清明。
“宗主”梵楼困惑地环顾四周,继而低低地唤背上背着的新妇,“宗主,醒醒”
喜帕摇曳,新妇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梵楼咬了咬唇,双臂紧绷,托着沈玉霏的腿的手不自觉地攥紧。
他的目光很快钉在孟鸣之的身上。
梵楼看得出来,周身的婆子都听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的指挥。
要救宗主,就得把他杀了。
梵楼眼里凶光大盛,单手托着沈玉霏,另一只手抓住残剑。
可不等他发作,瘫坐在轮椅上的孟鸣之就开了口“我,早就猜到,你会,你会对我出手。”
“为了,一个妖、妖修,你要与亲生兄弟,作对吗”
梵楼在听到“妖修”二字的瞬间,面色骤变。
他的第一反应,是扭头去看背上的沈玉霏。可惜,隔着喜帕,他什么都看不见。
“你忍心,看着,你的兄长,手脚渐渐无力,唇齿唇齿,不受控
制吗”
“砰”得一声响,孟鸣之的拳头砸在了轮椅的扶手上。
他操控着轮椅转身,一张俊逸的面庞上写满了恨与不甘。
此时此刻,他已不是孟鸣之,而是真正的白家大少爷了。
“你瞧瞧我你瞧瞧,你的兄长”孟鸣之声嘶力竭地吼,“我的舌头,已经,动不了了。再过几日,我会连,眼睛,都睁不开。”
“只有,只有她,能、能救我”
孟鸣之猛地抬起了胳膊,后背的木质脊椎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了磨牙般的顿响。
梵楼顺着孟鸣之的动作扭头,继而瞳孔微缩,不可置信地唤了声“宗宗主”
新妇头上的喜帕已经掉落在了地上。
沈玉霏趴在梵楼的背上。
他一头青丝如瀑,桃花眼尾抹了水红的胭脂,柳眉轻挑,直入鬓角。
沈玉霏本就有副妖孽的皮囊,再上妆,比之姝丽绝伦,还要再美艳几分。
梵楼看得口干舌燥,且最让他震惊的,是沈玉霏头顶多出的那对微微泛粉的狐耳。
“妖妖修”婆子们再胆大,不过是凡人,此刻即便沈玉霏浑身被捆妖锁所束缚,依旧跑了个干净。
“哼,妖修。”孟鸣之的目光黏在沈玉霏的面上,“妖修的,妖骨,可治,我我的怪病”
他像是痴恋,又像是不甘,扭曲的神情宛若肮脏的舌,顺着沈玉霏的面颊满是恶意地舔过,最后再次将拳头狠狠地砸在轮椅的扶手上。
砰,砰砰。
孟鸣之连锤数下,情绪激动,甚至将袖笼里支撑胳膊的木片也给甩了出来。
他的手臂软绵绵地瘫软下去,重新变成一滩腐败的烂肉。
孟鸣之见状,兀地僵住。
他瞪着自己无力的五指,瞳孔巨震,继而用另一只尚能动作的手,不住地撕扯着头发“妖、妖骨给我,你的,妖骨”
伴随着孟鸣之的嘶吼,无数红光从孟鸣之与沈玉霏站着的地方迸发而出。
浓稠的血浆紧随而来,沿着红光,蛇一样飞速蔓延,眨眼间就将他们主仆二人困于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