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蛇的皮肉被惨烈地撑开,鲜血狂涌,诡异的流光亦在蛇身上涌动。
梵楼庞大的身躯在山峦间扭动如波涛,却又在瞬息间,消失不见。
咚
只听一声巨响,化为人身的梵楼跌进了血泊。
他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残破的黑色衣袍遮不住大片大片散发着血光的皮肤。
赤红色的纹路在梵楼的身上游走,好似修炼了操纵灵兽的秘籍的明心,浑身都出现了类似“契文”的纹路。
这些纹路时而有生命般凸起,狰狞地拉扯着皮肤,时而隐于皮肤之下,幻化为一圈又一圈丑陋的涟漪。
“宗主宗主”
梵楼五指深陷进地上的血泥
,佝偻着身形,在剧烈的痛苦中,扬起了头。
他晃动模糊的视线里,沈玉霏的身影似乎在飞速靠近。
“宗主”梵楼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恐慌。
他不在乎那个正试图撕破他的肉身而出的老祖,也不在乎自己不断传来撕裂痛楚的神识。
他的思绪还停留在妖修的身份被宗主发现的恐惧中。
在梵楼的眼中,哪怕是世界毁灭,也没有宗主对他的态度来得重要。
赤色的身影停在了梵楼的面前。
梵楼迫不及待地撑起上半身,淌过血泊,膝行至沈玉霏的脚边。
他用伤痕累累的手指勾住了宗主的衣袍,见鲜血沾染了上去,千刀万剐都不会皱一下的眉毛,立时拧紧了。
“宗主宗主,不要不要丢下我。”
梵楼将脸埋进了沈玉霏散发着冷香的衣袍。
他还是一条幼蛇的时候,在沈玉霏的身上学会了情与爱。
那个时候的他,无法将沈玉霏留在身边。
现如今
梵楼的胸腔忽而一鼓,一直狰狞的手几乎撑破皮肤,想要捅开坚硬的皮肤。
梵楼浑身一僵,捂着心口闷哼着蜷缩在了地上。
他的脸颊依旧不肯离开沈玉霏的衣角,哪怕疼得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也要缠缠绵绵地唤沈玉霏“宗主宗主”
不过是一具皮囊。
梵楼想,为了宗主,舍弃了人修的皮囊,不算什么。
“宗主宗主,求你”梵楼手中幻化出了那柄沈玉霏曾经用过的残剑。
这柄剑,意义非凡。
那是梵楼用过时间最久,且原本属于沈玉霏的东西。
他爱怜地抚摸着剑身,鲜血顺着指尖,溪水般流淌而下。
红光微闪。
残剑仿佛有了呼吸,在梵楼的掌心里静静地躺着。
“宗主,求您用这柄剑”梵楼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无数只小手在他抬起的手臂下游走。老祖被困在皮囊下的神识,不断地变幻着形态,拼死挣扎,试图撑破这具躯壳,逃出升天。
梵楼握剑的手都有些不稳了。
但他痴痴缠缠地望着近在咫尺的沈玉霏“求您用这柄剑,送我送我走”
想要杀死老祖,现如今,只有这么一个法子了。
也只有用这个法子杀死老祖,宗主才不用继续献祭六识。
梵楼吞下了老祖的肉身和神识,将修出的人身,幻化为了囚笼。
此一时,彼一时。
先前,老祖拼了命地想要得到蛇妖的,以图夺舍,一步登天。
如今,被困在梵楼身体里的老祖,却是被不怕死的梵楼困在身体内,无处可逃。
“我生,他生;我死,他死。”
梵楼将残剑塞进了沈玉霏的掌心,继而扬起了头,将脆弱的脖颈展露在他的眼前。
“宗主动手动手啊”
梵楼的一切,都是宗主给的。
他的命,自然也是宗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