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楼想,宗主大概是不愿的。
也是,宗主那么骄傲的人,即便如今已经对他很是优容,所有的一切,在情毒消失以后,都会化为泡影。
宗主甚至会视他为耻辱。
那就让情毒一直存在吧。
梵楼在这一刻,展现出了蛇阴毒的本性。
“属下知道了。”
妖修敛去眼底升腾起来的癫狂,低声道,“宗主,属下不会再提情毒之事,还请宗主恕罪。”
隐隐有些发热的小蛇还是没什么反应,连一直晃来晃去的尾巴都不甩了,一个劲儿地盘着自己的蛇身。
梵楼的眼神愈发黯然。
他起身,将沈玉霏放在贵妃榻上柔软的狐皮之间“宗主,属下去看看合籍大典准备得如何了。”
言罢,无声地向临月阁外走去。
“嘶嘶嘶嘶”沈玉霏直到此时,才急切地扬起蛇首,“阿楼阿楼”
梵楼停下了脚步,身形僵住一瞬,继而很快就回到他的身边,单膝跪地“宗主。”
沈玉霏别别扭扭地游到贵妃榻前,抻长了身子,一拱一拱地往梵楼的身上爬“本座也要去。”
他轻哼“你懂什么合籍大典没有本座盯着,怕是会出乱子阿楼。”
沈玉霏又唤了梵楼一声“阿楼,本座知道,你已经答应本座,不会离开合欢宗,可本座还是想知道,看见那些妖修你是如何想的”
他挂在梵楼的耳朵边上,试探着问“看见他们,心里是否觉得欢喜”
沈玉
霏的好奇不无道理。
他是人修,自出生起,就生活在人修的身边,自然不会觉得难受。但是想,若是世间人修消弭,身边尽是妖修,他活了百年,方才遇见同族,心中不可能毫无波澜。
沈玉霏觉得,梵楼亦是如此。
“属下不知。”谁曾想,梵楼却道,“属下看见妖修”
梵楼蹙了蹙眉,“并无什么特别的感觉。”
化为蛇妖的孟鸣之除外。
看见他,梵楼的心中会涌出源源不绝的恨意。
“嘶嘶此言当真”沈玉霏从梵楼的后颈磨磨蹭蹭地晃过去,挂在了另一只耳朵上,“可是你是螣蛇,即便本座想将你留在身边,也阻止不了蛇妖视你为神。”
“当真。”梵楼用一贯淡漠的语气,答道,“他们视属下为神,是他们的事,但在属下的眼里,属下永远只有一个主人。”
小蛇的身上的鳞片又开始发热了。
他强撑着在梵楼的脑袋上盘了一会儿,后来实在是羞恼得厉害,胡乱从妖修的身上游下来,没几下就扭没了影。
沈玉霏落荒而逃,直到闯进杏花林中,方才想起,自己忘记变回人身。
“咳咳。”
暗影流转,身着红衣的合欢宗宗主扶住树干,站在一片落花中,止不住地咳嗽。
沈玉霏的眼尾红了,耳垂也红了,脑海中不断回响着梵楼说出口的那句“永远只有一个主人”,很快,连心跳声都聒噪了几分。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他一拳砸在树上,试图用纷纷扬扬的落花遮掩面上的红潮。
但很快,一道凛冽的寒意化为针尖似的箭矢,穿过花瓣,直逼前方而去。
“啊”
黑色的蛇被打穿七寸,钉在了树干上。
他的头顶,有着雪白的斑纹。
正是那个刚对沈玉霏俯首称臣的双斑。
“谁给你的胆子”
花瓣落地,沈玉霏满身戾气地收回了涌动着灵力的手,“偷袭本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