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老板送来托盘,上面摆着一份食物,还有绷带和药酒。
迈克拿起绷带和药酒,看了我一眼说“把胳膊伸出来。”然后他坐在我身边,用冰凉的药棉擦拭我的手肘和手腕。
昏黄的灯光下,他没有擦干的头发还在滴水,水滴落在那过于苍白的手臂和前胸上,又沿着肌肤缓缓滚落。他长得很高大,我通常要仰头才能看到他的脸,而此时他蜷缩着给我上药,看上去倒没有平时那种压迫感了。
我还记得以前在新城的时候,乔纳森开了一家拳击馆,迈克经常和一群兄弟勾肩搭背的出入,偶尔全镇的男人都会去看拳击比赛,然后一连数天,这些人都鼻青脸肿的,那时候我总是远远地躲着这些人。
也许他们不总是那么暴力的
“你看我干什么”他头也不抬地说。
我犹豫了一会儿,嘴硬道“我不会谢你的,是你们绑架了我。”
下一秒,迈克用力拍了拍我的伤口说“包扎好了。”
“嗷”我捂着手肘惨叫。
他却愉快地笑了,坐在窗台上,点了根烟说“剩下的你自己弄吧。”
我低头处理伤口的时候,听他说“以后不要见莉莉安了。”
“是她让你们绑架我吗”
迈克吸了口烟说“没错,她命人处理掉你。”
“处理”我停下来看着他。
“字面上的意思。”迈克沉默了一会儿说,“队伍处理这种事都很小心,会事先把名单报上来。你该庆幸,她偷偷找的那个属下做事木讷,老老实实上报了你的名字,如果我没有看到这份名单,你已经和几个陌生人一起填河喂鱼了。”
我本来已经不再害怕,还偷偷安慰自己,他们只想吓唬吓唬我,不是真的要杀我灭口,没想到我只是侥幸才留了条命。想到这里,我冒出了冷汗,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她疯了只因为我认识她,就要杀我灭口吗有那么多人都认识她呢,她能一个个全杀光吗”
“认识她的人是很多,但能走进那个圈子里的只有你,你让她感觉到危险吧,所以提前下手了。”迈克感慨地说,“昨天还是个见不得人的情妇,今天却成了贵族,还嫁给了朝廷大员的儿子,她当然害怕暴露,一旦你说了什么,她就一无所有了。”
我怒极反笑“我不敢相信她这么愚蠢,连我都看得出来,黑加尔先生让她嫁给休伯特是为了对付卡梅伦先生,她现在握在手里的一切,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罢了。”
“她一直都这么蠢,莫非你不知道让我想想,从汉斯先生的婚礼开始,她妄图握在手里的哪一样东西不是水中月镜中花呢”迈克看了我一眼,笑笑说,“很早以前我就说过了吧。”
他坐在窗台上,静静地抽着烟,这是个苍白、高大的男人,有着蓝眼睛和一头浓密的金发,昏黄的灯光下,那明暗交织的色彩让人想起黄昏时的海岸和涨潮时的海风,有种油画般神秘涌动的美感。
我想起了他曾经给予过我的一次次提醒和劝告,不由得小声说了句“谢谢你。”
可惜他立即就把这种美感破坏殆尽了,毫不迟疑地嘲讽道“不用了,我是地痞流浪,人渣败类,当不得你的谢。”
“我我不”
“别这么虚伪小姐,你没这么想过”
“”
“别担心,我再也不会说要娶你那种蠢话了,我怎么配得上你呢大学生小姐,读了那么多书,身边都是贵族少爷,怎么看得上我呢”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空气似乎越来越闷热了。
我的目光又重新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会儿,那是一具强健的,充满了力量的体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