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存希不由嘶了声,被人扶起,望着朱钰的眼睛里当即没了笑意。
“朱钰,别给脸不要脸。”他撕破绅士面具,毫不掩饰声音里的高高在上,脸上神情狰狞无比,“我让你喝酒,是给你面子没有我们这些人,你和你哥能在釉海撑多久”
朱钰垂眸,看向自己空荡荡的手腕。
破产前,她手腕上一直挂着一只和田玉镂雕龙纹手镯。手镯四十万,是父母在她十八岁时送她的成人礼。
后来手镯连带家里大部分值钱的东西都变卖了。然而即便如此,家里目前还是欠下了两千万。
以前她根本不会把区区两千万放在眼里,可是,今非昔比。
债务放在那儿就会越积越多,但没有一分钱,会从天上白白掉下。
她想得很深,也想得很透,过了许久,她抬起一双迷离的眼,字正腔圆道歉“赵公子,对不起。”
“这才对么。”赵存希见娇滴滴的美人如此郑重地道歉,气当即消了大半。他顿了顿,语调再次轻快起来“既然来了,就开开
心心玩。”
“赵公子说的对,是我毁了您的兴致,我当好好赔罪。”朱钰垂头做出逆来顺受的模样。她不是第一天进社会,该演的时候自然能演起来。
“我想先去趟卫生间,可以吗”她轻声问。
“行。”赵存希上下扫视一番朱钰。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不怕她跑了,但还是道“你包留在这儿,省得麻烦。”
“好。”朱钰把包挂在衣架上,然后推门离开包厢。
她走进卫生间,倚靠着瓷砖墙壁。终于绷不住,她双手抱住胳膊,大口呼吸,空气和肺都是冷的。过了会儿,她抬起素白手腕,摸了摸自己的盘发。
她盘发用的是一根略显锋利的簪子。她惹不起赵存希,但万不得已时她可以用这根簪子戳自己。堂堂富家公子,应该不会想睡血肉模糊的人。这样想着,她慢慢冷静下来,眼神复为清明。
她走出卫生间,来到盥洗台,用冷水不停拍自己的脸。
晶莹水珠在无瑕面孔上流动,于下巴尖处聚合,然后坠落,啪嚓一声摔落在地,在灯光的照耀下碎出四分五裂的冷光。
一阵熟悉的烟草味传来。她怔了怔,转头,是周良野。
他停在她身边,用水流反复冲洗胳膊,衬衫袖口处,是一大片葡萄酒晕染出的粉色污渍。他拧着眉毛,将湿透的袖子卷至手肘。他很高,将近一米九,衬得一米六六的朱钰小小一只。他身上隐约可见的肌肉线条,于无形中彰显压迫力。很难让人忽视他的存在。朱钰定定地望着他。
他忽而掀起眼皮,透过墙上的大面镜子,看向朱钰。他眉眼锋利,神情凉薄。但他没有转开视线,只这样看着她。而朱钰亦透过镜子看着他。
这一刻的寂静很快被打破。
“抱歉呀周老板,刚才是我不小心。”一位刚才坐在包厢里的女孩走过来,满脸歉意,“您方便的话,加我个微信,改天我请您吃顿饭。”
周良野收回目光,谁也不看。“我不和酒杯都拿不稳的人吃饭。”他嗓音沉而冷,恰如秋日夜晚。
女孩正立在那儿尴尬,朱钰甩甩手上前一步,横在女孩和周良野之间。
她仰起颀长脖颈,一双雾气朦胧的杏眼直直望着周良野。残留的水珠沿着面颊坠落,像是眼泪,看起来有那么点儿楚楚可怜。
她伸手轻轻拽住他湿漉漉的袖子,瓮声瓮气道“周老板,我有事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