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看着她小小的手臂、后背上,被一巴掌一巴掌打的通红泛青,眼泪亦漱漱滚落了下来。
她忽的跪在地上,将她一把抱进了怀里。
“乖孩子,你要记住娘的话,一定要记住”
她记住了,有意无意就会避开父亲。
好在没过多久,父亲被人举荐到军中做事,他本就是武将,也打过几次不错的仗,此番起复令他重振雄心,很快前往上阵。
那几年,父亲不在家里,一切事宜都是母亲安排,她过得顺顺利利、稳稳当当。
母亲没再打过她,也没再提起过那件事。
不过,等她稍微大一点,母亲就开始给她相看定亲,说等她一及笄,就把她嫁出去。
可那会她才十一一岁。
然而没等母亲相看好人家,把她嫁出家门,
官至行军司马的父亲,就受了伤瘸了腿,性情也变得更加阴郁起来,很快因在军中得罪了人,干脆辞官回了端氏县老家。
他一回家,就把母亲给她安排的所有相看之事全都停了。
他眯着眼睛盯着母亲。
“我的梅初,谁许你嫁出去了”
父亲再不许人提她嫁人的事,又因着他仕途阻断,却掌着全家的大权,越发的阴鸷冷厉无人敢招惹。
可父亲还是那么偏爱她,且越发地宠爱,以至于连她自己都时常觉得,父亲看着她的目光,温柔道诡异。
而父亲又开始说从前的话。
“梅初快点长大吧,长到十七八岁,要穿着大红喜服出嫁的年纪。”
可是,不许她出嫁的人不就是他么
穿上喜服出嫁,是要嫁给谁
她开始害怕了,甚至不想长大了,可时间却催着她往十七八岁而去,而某天,突然发现了一个无人提起的秘密。
自己长得像一个人,且越来越像,越来越像。
那是她父亲的书房里,被他夹在手边的书册里的画像。
画上的女子与她几乎一模一样,她在那画上发现了曾经听过的名字。
香雪。
母亲的舅家的表姐,父亲曾经定了亲,却在出嫁路上遇到土匪身死的未婚妻,她的姨母。
香雪,就是梅。
而她也终于发现了,父亲会看着她,在某个突然情动的瞬间,低声叫她一声。
“香雪,我的妻。”
可她不是香雪,她只是她自己
然而这个家里,没人能挡在她面前。
母亲曾一而再再而三地,试着把她拉到自己身后,却被反复关了禁闭,禁足院中。
长兄也渐渐发现了问题,他有试着跟父亲交涉,却被父亲打得遍体鳞伤,撵出门去。
一妹迎春羡慕她独得父亲宠爱,可她却不知道自己有多羡慕一妹的自由。
她可以自由地在这个家里成长,到了年岁后嫁人离开,而不必被人强留在密不透光的幽暗室内,被一遍一遍地抚上脸颊,摩挲嘴唇,被叫一声“香雪”,被道一句“我的妻”
这一切的恐怖像是没有尽头一样,可她转眼就已经十六岁了。
她没有定亲,不许与旁的男子往来,甚至连出这个家门的机会都少之又少。
但母亲和大哥却突然做了一个决定他们要偷偷送她离开
母亲悄悄准备好了银钱,大哥则和大嫂与小侄儿,准备借由求学离开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