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恪生日后不久,李羡从京市出发,赶往平芜。
说是平芜,其实拍摄地在下属县城的乡镇里,距离平芜有近百公里。
李羡来到这里接手了一位摄影师的工作,每天早晨六点半起床,七点半出发,开始拍摄。根据拍摄计划和现实情况,调整工作结束时间。
她白天经常在工作,接不到孟恪的电话,等她忙完一切,拨回去,他也未必有空。
一晃半个月过去。
今天这通电话在李羡坐在马扎上昏昏欲睡时打过来。
看到铃声来源,她从惊悸中平复过来,将手里没掰完的青菜丢进洗菜篮,滑动接听。
屏幕出现男人自上而下俯视的面庞。
他似乎坐在车里,手里握着手机,低头看过来。周遭光线黯淡,随窗外路灯时明时暗。
“你只会这一个角度吗”李羡开口就带了两分揶揄。
孟恪撩了撩眼皮,“今天休息得比往常早,拍摄全部结束了么”
“结束了。本来说一起去吃杀青饭呢,一直在下雪,就算了。”
“手机竖起来,看不到你。”
李羡给他看了看自己沾泥渍的手指,将手机拾起,试图找个地方将它支撑住。
画面晃动,听筒里传来窸窣噪声。
孟恪等她出现在镜头里。
李羡身上是件灰调的宽松羽绒服,奥利奥碎混合奶油似的,领口蓬松甜润,连下巴都遮去一半。她低着头,抬眼看他。
“这顿饭回京市吃吧,我请。”
“你也是投资人,确实应该你请。”李羡胡说八道。
孟恪笑,“屋里只你一个人么”
“黎山去买镇上买羊肉卷,还没回来。冲姐刚刚去借煤球了。这间屋里的煤炉又被我们弄熄。”
这些年村里的人都在往外走,空闲许多房屋,剧组随便租了一家。
这里的砖瓦房冬日取暖全靠煤炉,她们早出晚归,总是顾不上添新煤球,熄了好多次,只能厚着脸皮去房屋主人的父母家借。
“那儿太冷了,早点回来。看到机票了么”
“嗯。今天周楚已经把机票信息发给我了。明天我们先坐公交车去县城,那里有去平芜的大巴,大概三小时,就可以到了。”
“来得及么”
“来得及。我们坐最早一班,六点出发。航班在下午嘛。”
孟恪点头。
手机被瓷碗支撑在一旁,李羡捡起洗菜筐里的青菜,将叶子掰下来,“你到连城了,那里怎么样”
“照常推进流程。”孟恪说,“应该快要有结果了。”
李羡抿唇,看向镜头。
面对这种情况,心里不忐忑是不可能的,又不想影响他,于是吸一下鼻子,低头摘菜。
“什么时候啊”
“明早会召开董事会。”
李羡指尖微顿
。
前段时间孟隽和孟二叔凶相毕露,流言来势汹汹。孟恪提前争取了权龄的支持,事情没有发酵得无法收拾。
她从不怀疑孟恪承受和应对突发事件的能力,但这两个词都意味着陷入被动。
能让他被动的事不多,也不会太简单。
或许察觉到她的不安,孟恪温声解释这事没那么凶险,该有的准备都已经布置好了。
李羡轻轻地“嗯”了一声,“我听说还是有很多董事是支持你的。”
她有心留意,最近新恒在文化和金融的板块频频出问题,高层人员变动,说明孟隽的控制力还不够。
“有利可图的时候,他们会很靠谱。”
李羡忍不住笑,扭头看去,孟恪正垂眸看她,唇边噙了抹极淡的笑意,似乎一直这么看着。
她一霎愣住,下意识躲开了视线,抬手将手里的东西丢进洗菜筐,再去捡没择的。
动作若无其事,心脏却是延宕三秒钟的砰跳。
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几句。
“这几天还有人骚扰么”孟恪问。
李羡摇头,“我把那些社交软件都删掉了,基本没人能找到我。”
“那条诽谤的帖子,李莉今天下午已经删除了,公开发了道歉声明。”
李莉这名字太久远,远到让人恍惚。
孟恪的话却让李羡惊讶。
“怎么做到的”
孟恪淡声坦白“联系她,告诉她应该怎么弥补自己的错误。”
这段时间李羡也在舆论漩涡,关于连城往事,关于身份问题。真真假假,夹杂一些浑水摸鱼的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