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罢,他微微偏头,眼神从江颂月脸上错开,落到床头的鸳鸯枕上。
他再问“新娘子好看吗”
江颂月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第一句“好看吗”,不是在与自己说话,而是在问下人,她好看不。
她羞涩地给出的肯定回复,在闻人惊阙耳中,不是自夸,就是夸他。
难怪他笑。
江颂月面红耳赤,没脸去看侍婢们的反应。
而侍婢们与她一样,反应了下才争先回答“好看,天上的仙女儿一样”
江颂月容貌本就不差,今日乌云宝髻,红粉娇靥,华贵凤冠与金玉朱钗、宝石璎珞被喜烛一照,金灿灿的,不仅未压下她的美貌,反给她添上一层柔光。
此时女儿家的羞怯与暗藏的真情从眉眼中流露出来,灿比星华,端的是蛾眉带秀,灵动无双。
原本对商户女子颇有鄙夷的嬷嬷也忍不住惊叹,“比戏文里说的洛水神女还要美呢”
“是吗那我要仔细看瞧瞧。”
闻人惊阙说完,重新面朝江颂月,脸凑近了,真就双眸直对着江颂月,认真看了起来。
掀开喜帕后,他两手未收回,仍旧捏着搭在江颂月头上的喜帕,就悬空放在江颂月耳后位置。
这样俯首细看,在旁人眼中就如同捧着江颂月的脸一般。
被困在他双臂中的江颂月更是有这种感觉。
大抵是因为看不见,他凑得很近,江颂月都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她追着闻人惊阙的眸光,看着它落在自己发顶,滑到额头,再撞入自己眼中,对视时,两人的眼神勾缠着似的,让江颂月心底臊的慌。
她想闭眼,但闻人惊阙已经看不见了,她再闭眼,万一不小心碰撞到、或是亲到了呢
还有人看着呢
江颂月心思团成蜘蛛网,黏在一起,就像她与闻人惊阙纠缠着的视线。
在人前这样亲近不好,可闻人惊阙是个瞎子。
消息早就传得人尽皆知,闻人家仙姿玉质的五公子看不见了,连一丝光亮都无法感知。
新婚之夜,凑近些努力看看娇美绝伦的新婚妻子怎么了
所有人都对这个瞎子心怀同情,没人上前打断。
被这样直勾勾看了好半晌,见他还有继续的意思,江颂月实在遭不住了,赤红着脸细声问“看见了吗”
闻人惊阙顿了下,答非所问道“能想象的到。”
好心酸
江颂月最见不得他这模样,想再说些什么,喜房外有急促脚步靠近,有人道“五公子,前面在催了。”
饮过交杯酒后,新郎要去前面敬酒,耽误久了,要被笑话的。
“先出去吧。”江颂月心疼他不是在这一时,拉下他的手,吩咐嬷嬷,“把酒水端过来。”
新婚夫妻交颈饮完酒,才算礼成,这是婚仪的最后一步。
嬷嬷侍婢一股脑全去了桌案旁。
趁着没人注意的片刻功夫,江颂月仰着脖子凑到闻人惊阙耳边,用极小的声音飞快道“衣裳首饰都留着呢,等以后你的眼睛好了,我再穿给你看。”
带着细腻馨香的气息打在闻人惊阙耳垂与侧脸,再簌簌落到他脖颈里,浸入到肌肤之下,在骨子里撩起一阵瘙痒。
他呼吸一滞,目光陡转,望着江颂月因仰头而显露在他眼前的纤细脖颈,喉结突兀地滚动起来。
江颂月未察觉,说完后立即退回去,脸颊红扑扑地端坐着。
侍女嬷嬷在这时转过身。
等酒盏送到面前,闻人惊阙才反应迟钝地点头,声音滞涩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