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靠在病床上,稚嫩的脸上面无表情,黑发因为太久没有剪,已经留得很长,蜿蜒在白色的床单上,像是要干涸的溪流。
“我不做手术。”她说。
律师劝她“林小姐,这是为您自己的身体,为什么要跟自己爸妈怄气”
“我不做手术。”
“您如果不做手术,怎么好起来您不好起来,怎么回去上学”
她只是重复“我不做。”
窗外大雪纷飞。
少女靠在那里,望着白茫茫的窗外,无机制的黑眸不知道在看什么,或许也什么都没看。
律师无奈,他将纸板和钢笔放在了床头柜上,“林小姐,您要是改变主意,请您告诉我。我就在外面,您可以随时叫我。”
少女没回答。
律师出了病房门。
叹了口气,他拿下自己的眼镜用眼镜布擦拭了一会儿。
“其实我也能理解,最小的女儿,还不受宠。还不如不在这种大家族里成长,最后分化成oga,也就是利益联姻的牺牲品,不知道被送给谁”
“林加栗还是不肯做手术”
忽地,一道少年嗓音,把律师吓了一跳。
“喂,你,你听什么了”
“没什么。”
贺枕流眉头一皱,他推开病房门,直接就进去了。
律师“你这小子你怎么能直接进病房”
贺枕流不耐“我是程医生的儿子。”
门在身后合上。
林加栗正靠在床板上,用钢笔在那张手术同意书上画着什么。
他们的熟悉程度让她已经可以通过脚步判断来人了,她很自然地把纸张反过来,展示给他看。
“看,乌龟。”
白纸黑
字上,画了大大小小二十多只乌龟。
“林加栗,你得做手术。”
他第一次用这么严肃的嗓音跟她说话。
“不,我不做。”
少女继续埋头画乌龟,语调也轻飘飘。
“你都到这一步了,做完手术就可以出院了。”
“你要玩牌么”
“林加栗”
“我今天不想玩抽乌龟,我们玩点别的吧,对了,过了这么久我还是不知道你叫什么,你跟你妈妈姓么也姓程”
“林加栗”
贺枕流一下抓住了她的胳膊。
两个人都停滞了一下。
这是两人认识几个月,第一次身体接触。
贺枕流莫名其妙觉得头有点昏,但是很快焦急的另一个想法冲了出来,让他迅速回神,“林加栗,你得做手术你不做手术你怎么能好,你还想回去上学,过自己的人生吗你”
“”
“你还有大好人生在前面,父母不关心你又怎么了,你有别的路可以走,他们不关心你你就让他们后悔,你这么厉害你肯定可以”
“闭嘴。”
“你这么聪明玩牌我怎么都玩不过你,你之后是放水让我赢的我都知道,你也想好起来,不对吗你不要为了这种人惩罚自己,身体好才是第一步”
“闭嘴。”少女说。
贺枕流紧紧抓着她的胳膊,“林加栗”
“闭嘴,闭嘴,闭嘴,吵死了”
“你懂什么”
“我压根不想回学校,我也不想见那些亲戚那些长辈,我有什么办法我不被爱我有什么办法”
黑发少女猛地打开他,模糊的视线里充斥了泪水,带着烫意的眼泪顺着脸颊滚下来,稚嫩的嗓音第一次开始哽咽,
“就算身体好了,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什么都没有改变就算回去还是一样我有什么办法”
“我有什么办法我活着还是死了,不都是一样”
“有什么区别”
病房内,很安静,只有床上的少女喊声的回音。
手里的钢笔也被摔了出去,砸在了地上,发出砰的声响。
很轻,断断续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