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嗓子犹如惊雷,他身后的人顿时站了起来。这一下景长嘉才发现,蔺获居然也在这里。
他这位老朋友贯来冷漠的神色,此时却转为了阴郁。
想到这里是勤政殿,景长嘉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他眉头微皱,冷淡地开口“其他人都退下。蔺指挥使与王公公留下。”
老院判迟疑地转头,就听杨以恒声音虚弱地说“都退下。”
殿内的人鱼贯而出,王公公贴心地关上了门后,才对着突然出现在室内的明瓦恭敬躬身“殿下,您可算肯回来看看陛下了。”
景长嘉平静地扫了他一眼,才对着蔺获露出一丝笑“你看起来可不太好。”
蔺获也笑了“你看起来很好。”
“寒暄话以后再说,正事要紧。”景长嘉冲他点了点头,才终于将视线放在了杨以恒身上。
杨以恒看起来确实不大好。
他双眼满是血丝,似乎连起身的力气都不太有了。此时勉强撑着手坐了起来,面色却苍白得厉害。
一见景长嘉视线转来,他就扯了扯嘴角“嘉哥终于肯看我了。”
景长嘉安静地看着他。直看到杨以恒不安地收起了所有表情,他才开口道“王公公,我不在的这些时日,你的好陛下都做了些什么,说”
王公公心中一惊,连忙躬身道“殿下,这”
“说吧。”杨以恒无所谓地说,“你不说,我这位好哥哥就不知道吗”
王公公面露为难,神色哀戚地看着景长嘉。
景长嘉不为所动。他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泡了杯茶“王公公若是不肯说”
王公公头皮一紧,立刻道“臣说”
可这话要说,却也不能直说。
要说得委婉,要能粉饰太平。最好还能平息了云中殿下的怒火。
可事实摆在那里,哪怕王公公说出花来,也改变不了分毫。
增农税,改粮价,加徭役甚至妄图修一座捕雷捉电的通天塔桩桩件件都听得景长嘉青筋直跳。
王公公说完,紧闭上嘴安静地退到了一边。
景长嘉看向杨以恒,实是不知道他到底在发什么神经“你和何清极费尽心思的除掉我,就是为了把这个好端端的天下给倾覆了吗”
杨以恒神经质地笑了一声“谁让嘉哥说走就走。我若是不这么干,等得到嘉哥今日探看吗”
景长嘉面色一冷。
“我在镇抚司狱时,曾经反省过。”
杨以恒听到这话一愣。
他以为景长嘉会骂他,或者会勒令他立刻废止那些命令。他完全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
意料之外的话语让他不安极了,他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又挣扎着坐起了几分。
“你到我身边的时候,已经快满十岁。在你七岁之前,先帝很溺爱你。后来一朝变天,你的地位也跟着天翻地覆。镇抚司狱里很安静,安静得足够我把这一生的每一处细节都仔细回想。”
“所以我曾很认真的反省过,我是不是低估了这段经历给你带来的伤害。”
景长嘉直视着杨以恒,把话说得很平静“但我现在觉得,或许并非是因为这段经历。”
杨以恒顿时明白了他的未尽之意。
“胡说不是的我是我母后的儿子我是你的弟弟”他几乎恐慌地冲着景长嘉喊,“嘉哥我是你的亲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