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纱一般的光如幽灵般在床铺上下飘荡,搅动着空气中的灰尘,弥漫起令人窒息的雾。
温黎因为低烧本就呼吸不畅,平躺时觉得胸口仿佛被压上一块巨石,他挣扎着起身,心跳加剧,拼命敲打着耳膜。
我要犯病了。
温黎抓住自己的衣服,强撑着精神去摸枕头下的手机。
他弓着身子,大口大口地呼吸,冷汗几乎在那几秒内浸透衣料纤维。
手机屏幕上的名字时而模糊时而清晰,温黎下意识拨通李拂晓的电话,却在听见冰冷的提示音后回到现实。
是了,妈妈已经走了。
眼泪夺眶而出,啪嗒一下砸在屏幕上。
温黎按住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换了个号码。
“许许老师我”
李言风和许老师一起赶回房间时,温黎握着哮喘喷雾跪在床边,整个人像小虾一般蜷缩成一团。
他不停的咳嗽,喉咙仿佛一架破损的风箱,呼吸粗粝撕扯着耳膜,满透着残破与艰难。
许老师没见过这种情况,登时吓得一懵。
李言风反应迅速,二话不说一把扯过床上大衣,包起温黎后直接抱起来狂奔出去。
今天是个阴雨天,温黎出去时被一颗雨滴砸中了眉心。
室外的空气很凉,他很努力地大口呼吸,但能吸进来的氧气还是很少。
李言风似乎很急,跑起来很颠。
温黎费力地眯起眼睛,隐约能看见李言风背着光的脸部轮廓。
记忆中吵闹天真的快乐小孩,怎么现在成天板着张脸。
如果他还能动的话,一定想抚平李言风紧拧的眉头。
再摸摸他的脸,说开心点。
“”
诊所的玻璃大门被猛地推开,寒风混着水雾一齐扑了进来。
大厅里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朝他们投来目光。
医生见是李言风,立刻放下手上的工作给温黎吸氧。
带上呼吸面罩的那一刻,温黎高热的吐息在内壁凝出一小片水雾。
李言风胸膛剧烈起伏,蹲在温黎身前,把散落下去的大衣重新拉到他的胸前,单手捧住他的侧脸。
“温黎。”
他的声音很轻,指尖却微微发颤。
像是情急之下的呼喊,或是欲言又止的祈求。
氧气在蒸馏水中咕咕作响,温黎呼吸急促,手脚发凉,微合的眸子对上目光,李言风这才缓过神来,拨开他黏在额头上的碎发,用拇指指腹一点点擦掉温黎满脸不知是汗是泪的一片潮湿。
“不怕。”
李言风贴近一些,看着温黎的眼睛,几乎与他抵上额头。
“哥哥在这。”
温黎上一次发病还是初中,当时是春天,花粉过敏。
原本整个人都好好的,也不知道哪来的妖风,直接把他给吹进了医院。
自那以后,开春温黎必带口罩。
他很注意自己的病情,尽最大可能避免。
这些年李言风在温黎身边,只比他本人更为注意。
明明三年没犯了,明明都像是好了,怎么突然就
和李拂晓离开时一样没有预兆。
温黎眼里蓄了眼泪,顺着脸颊聚在下巴。
是不是因为他太麻烦。
所以所有人都会选择离开。
李言风不厌其烦地替他擦掉泪水,纸巾按在温黎的眼尾,轻轻搓着他冰凉的耳朵。
他抱住温黎,紧了紧他盖在胸前的大衣。
“他好些了吗”许老师担心地问。
感受着对方逐渐平缓的呼吸,李言风攥了一下手心里的汗“应该是好了。”
许老师肩膀一塌,长长松了口气“那就好。”
诊所里很快空出一个床位,李言风跟护士一起,连着呼吸机一起把温黎整个抱过去。
温黎手背上还扎着针,李言风的动作很小心。
许老师本想跟着帮帮忙,结果转了一圈愣是没有插手的份。
李言风有条不紊地整理着吸氧机和输液管,把一切都处理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