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早就嗅到了神父妥协的气息,人类心情变化的荷尔蒙波动,肉质血液的健康甘甜程度,乃至体内一粒微小的癌变细胞,在你嗅觉系统中都好似曲谱般鲜明直白。他正式首肯那刻,你还是快乐得像只忽闪翅膀的鸟,扑过去抱住他的肩膀乱蹭,鼻尖擦过搏动着血液腥甜的颈部动脉,哼唧着在下巴上又亲又啃,胡茬根部扎得嘴唇痒痒,本能咬下时被手掌卡住了颚。
陶德神父敲敲你的脑壳,受不了地撇过脸,抱怨你是个就会撒娇卖乖的狡猾小鬼。
独来独往的陶德神父由此多了一条小尾巴,当晚他还拎着你把你洗涮干净。木质浴桶里的热水刚刚涨破表面张力,一团团雪白泡沫聚集成连片岛屿,你团在里面,脸颊被热气蒸得醺红,用手捧起泡沫吹进空中。
神父在你头顶放了只橡皮小黄鸭,两只袖子都挽起露出精壮小臂,舀水浸透你干枯脏黏的发丝,再淋上洗发露,粗糙带茧的指头梳理开纠缠打结的每一处。搓洗的时候你不停地动来动去,趁他按下时一口啃住他的小臂,他干脆借此固定住你,拿起毛巾一通搓刷。
洗净后,他双手穿过你的腋下,将你从桶中拎出,展开浴巾整个包裹住沥水。
你露出本色的发丝在背上披成一片浅栗绸缎,陶德神父不得不给你编扎发辫,那双总是驾轻就熟的双手一下子笨拙起来,像有了女儿的新手父亲,拽着发丝缓慢地织进发带。你坐在他腿上乖乖一小只,下巴呈水滴尖形,两颊未褪去婴儿肥,圆眼睛被发丝刮到才眨巴一下,双唇还有抿过血管沁染的红,仿佛某种恐怖片里封存恶鬼的灵异洋娃娃。
你叫什么名字。神父问。
唔。你说。
自己名字都不知道啊。神父无奈。
嗯嗯你快乐地点头。
03
很快,教堂周围的人发现陶德神父收养了一个女儿。不过五六岁的小女孩,用鲜红绸带扎着一对歪歪斜斜的发辫,两只圆亮杏眼好似缝在布娃娃面上的玳瑁纽扣,滴溜溜的灵巧可爱极了,从来不说话,但弯眼敛唇的快乐微笑能照亮见者一整天的心情。
小女孩很粘着神父,几乎像只羽翼未丰的雏鸟,把神父的臂膀当成了窝,做礼拜时都会从圣母雕塑上突然跳下,和跌落花窗的小翅膀天使一样扑进黑袍青年怀中,抱住脖颈,甜蜜蜜地去亲吻他的下巴与脸颊。
被神父教训过心有不忿的地痞混混中传出流言,围绕神父和养女的关系做最肮脏的揣测,将神父从人贩子手中买下小孩的事讲得有鼻子有眼好似亲眼所见不会说话知不知道有些人贩子会专门弄哑小孩,让他们更乖巧安静;关系亲近粘人那不正是受过雏ji训练的异常表现吗;神职人员呵,天主教道貌岸然的神父们那些恋tong的癖好和习惯你不会没听说过吧。
流言蜚语编织成黑色蛛网,暗地中伤是挂在网上的露珠,稍一震颤便滑入网心。陶德神父敲着你的脑门说你是个麻烦精,你歪了歪脑袋,才不管那些,继续往他胸口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