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黑该用晚饭了,老爷才把写好的三四页信亲手封上,叫旁人都退下,单独交代他“你亲自去一趟京里,定要把这信亲手送到大理寺寺正江子麟江符瑞面前,且必要等到他的回信再回来。此事不许声张,别人问起,你只许说是去京里有事办,多的一个字也别提连你媳妇也不许透露一个字”又提醒“你知道厉害。”
大管家柏方恭声领命,接了信想,这位江寺正江大人是老爷座师、已故江尚书的老来独生子,今年还不到三十,十九中举,二十就中了二甲进士,选为翰林,比老爷开始做官的年纪还轻,到今年已经在大理寺六年。老爷还在京里的时候,江大人可是常来家里。
就算如今不在一地了,每年两家的往来也没断过。
老爷给江大人写信不奇怪,却偏是这时候这么郑重秘密地叫他送去
柏方纵有猜测,也不敢明问,只把信收在怀里,当即回去预备出门。
突然要出远差,他媳妇当然要问几句。
虽然不能说是什么事,可都知道了老爷的心思,他当然要让媳妇注意着“如今江姨娘是老爷心尖上的人,我不在家几个月,你可千万注意好生伺候着,别得罪了她。”
陈嬷嬷笑骂道“这还用你说难道我这些年都白活了,连这都看不懂了快挺你的尸去,明儿赶紧走,别耽误了老爷的差事。”
柏方有话说不出,只好睡下。
江洛再见到林如海,是他生病的三天后,正是休沐日。
他一大早就过来了。江洛还没吃早饭,便问他要不要一起用,原本只是照常客套下,谁知他真没吃
江洛看钟确认时间
上午六点四十七。
这个点
他的作息时间不是凌晨不到四点起床,五点多吃早饭,和她这种“多睡一分钟都是大赚特赚”的咸鱼不一样吗
林如海含笑注视着她的动作,问“不愿意和我一起用饭”
“不是”江洛斩钉截铁否认,“就是好奇老爷怎么这时候还没吃饭。”
他的早点品种和数量都是她的一倍,她怎么可能不愿意和他一起吃
饭。
但他今天来的这么早是有事要说,还是要在这里一整天的意思
可她还管着家事,白天不在这。
吃完早饭,林如海便叫人去拿他书房案上的条陈。
江洛坐在他身边,踌躇了好一会,才说“老爷要在这,可我一会还得去碧荷院呢。”
林如海虽然来的次数不少,却从来没在她这处理过任何公事。他就没对她说过任何一句外面和官场上的事。
今天怎么突然变了
林如海只是看着她笑“今日起,你且不用去理事了,都交给魏氏吧。”
这般突然,江洛有些吃惊,但也觉得高兴,却不能不问“老爷是有什么别的事吩咐我吗”
林如海笑问“怎么不觉得是我厌弃了你才不许你再管家”
江洛“您等我一会。”
她起身到卧房拿了靶镜来,端在林如海面前“您看您像厌弃了我吗”
啧。
麻烦。
江洛裙摆掀起的清风拂过他的袍角。望向镜中,林如海一怔。
镜中的人面色仍有几分憔悴,一看便是大病初愈。但他的神情很好
好得都有点像个毛头小子了。
但就算是真正的毛头小子也该明白,自己眼中的神采是因为谁才得来。
他觉得愧疚,又有些释然。
是不该辜负了自己。
他握住江洛的手腕,一手拿走靶镜,让她坐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