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都和她一样,不能参加科考,不能从寻常方法入仕。甚至她是二品大员家中女儿,父母令她从小读书,请的先生都是进士出身,已经比多少不能读书识字的女子强上百倍
云舒斋一条街外。
清风楼算京中的高档酒楼,住宿、用饭的价钱都不低,却没高到寻常举子住不起的地步,又胜在地段不错,离贡院等各处都不算远,因此也有家中不富、没有举人功名、暂还无人投靠上供、又想增长见识的年轻书生结伴居住,几人一间,既节约房费,还热闹安全。
刘振是直隶常宁府东景县人,今年二十有三,去岁考中一等廪生,在东景县里能算数一数二的年轻俊才。
他家中颇有些田地,生活不错,自小有人服侍,在学里又常取头名,得先生赞扬同窗羡慕,心中自然有些傲气。
明春恩科,明秋又是常例秋闱,后年春天又开春闱,连着三场大考,是多年未曾有过的盛景。刘振虽然才学还不够入贡院,因家中离京城不远,也随几位同窗过来见识一番。
刘家虽有资财,他带的银两足够赁一处小院居住,但不如酒楼中大家一处,消息畅通,因此也与同窗分别长租了客房。
他回来时,几位同窗已经用过了晚饭,正在大堂坐着,大笑闲谈。
见他走进来,脚步虚浮,面上失魂落魄,几人互相看了看,两个过去搀扶,拿今日好笑的事说给他听“你这是从哪里回来听得今日在云舒斋,有一个不知哪里来的朽木蠢材,与左都御史林大人家只有七八岁的女童比试,竟还输了你可”
“怎么这般看我”那人吓得往后退,又伸手摸,“风寒了发热了”
刘振三魂走了的两魂突然回来了。
“你们”刘振冲到同窗们桌边,“你们懂什么”
他大声说“林大人的女儿六岁就读完了四书,你们能吗你们能吗你们谁能”又指着方才说笑话”那同窗问“汪和风,我记着你六岁还掏泥巴和尿泥呢吧”
不知他抽得什么风,汪和风一张圆脸气得发红,骂回去“你没掏泥巴你还走路摔到屎上哭着回家找你娘呢”
两人是自小的玩伴,互相揭起短真是一句接一句,听得大堂里的人好笑又恶心。有起哄的有拉架的,左右没打翻酒楼的座椅碗筷,跑堂的伙计也不知该不该劝。
两人越吵越欢。
吵到十岁那年两人双双没写功课被先生打手板到底是因为谁,汪和风突然灵光一现,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不会输给八岁孩子那朽木蠢材就是你吧刘振你从小背书就不如我快”
林府。
怀表上的指针走向十点,江洛却还没睡着。
黛玉早都解开心事,精神满满回房去了,还说明日绝不请假,定要上学。
江洛觉得她说不定回房还要再看一小时书才睡。
真担心她的眼睛。
黛玉走后,她和林如海就陷入了弥漫着尴尬的沉默。
林如海显然有话想问她,也显然看出了她不想回答。
她也有话想问林如海,但她总不能只问不答
沉默更衣,沉默梳洗,沉默躺在床上。
江洛沉默打开怀表,对着一点点微光看了又看。
在她第四次摸怀表的时候,林如海按住她的手,把她拉进怀里“夫人”
“老爷今天在云舒斋外是被谁叫住说话”江洛紧急想出一个问题
“是京营提督王大人,王子腾。”林如海笑了几声,颇为无奈,“他外甥薛蟠当街殴伤人命,被舅兄判了流放。”
薛蟠,殴伤人命流放了
不对。
薛蟠香菱甄英莲
江洛控制着自己的语气不要太激动“这事倒是新鲜老爷能不能细说说”
两日后,江子麟的书信送至林府。
又过六日,江家的年礼附带一个小丫头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