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要去工部右侍郎秦家赴宴。
秦家请的客人里,她和林如海算身份最高的,所以不用太早去,大约上午十点到正合适,先让主人招待其他客人。
林如海为浙江布政时,秦博仁为浙江按察使,两人权位大约相等。如今林如海为正二品左都御史,位同尚书,得两位圣人信重,还为皇帝授课,秦博仁却才调回京中,任六部之末工部的右侍郎,两人地位不能说天差地别,但的确已有一定差距了。
多年未在一处,秦侍郎回京几个月,还如以往一样和林家相处。
林家若不想断了这门朋友,他家第一年请的年酒一定要去。
以上道理,江洛在心里重复了好几遍,才能说服自己,在接连两天赴宴后,且明天还要去刘夫人家的今日,依旧出门做客。
这是工作是林家夫人分内的职责
都让孩子们照旧去荣国府面对薛宝钗和王夫人了,她身为长辈,也该安然从容、恬淡飘然地去秦家见吴贵妃的三婶和王夫人。
“秦家都说了,不去也可。夫人不必勉强。”
林如海看向镜中,笑给发愁的夫人簪上两簇绒花,又给她按揉额头两侧的穴位。
“也不是怕她们,”江洛闭目享受林大人的服侍,“只是嫌麻烦。”
那种因客人之间互相有嫌隙或关系僵硬,以致主与客、客与客之间会产生的微妙的氛围麻烦。
吃顿饭都不能尽兴。
“老爷你说”江洛问,“吴郎中的小舅子死了一年多了,他家恨死了理国公府,可还怨恨咱们家吗”
前年吴贵妃三叔、吴郎中的小舅子打死的三个人里,正有理国公府的族人。吴家到处找人托关系说情,理国公府也下了大力气,一定要治死吴郎中的小舅子,血债血偿、以命抵命。
前年秋天,吴郎中的小舅子被依律斩首。自那之后,不论在哪处见到哪怕是在宫里吴家的女眷不但不再与柳家人说一句话,连路都不愿意在一处行,但凡遇见就会避开。柳家也是一样。
吴家对三法司的官员倒没如此表现。或许是因为得罪不起
已经和开国勋贵“四王八公”结了仇,再连三法司官员都开罪,吴贵妃再尊荣,吴家也受不起两边一齐报复。
但表面过得去,不代表心里不恨。
“我看他家没有那个肚量,一定是恨上了。”不等林如海回答,江洛便轻描淡写下了结论。
她相信她的直觉
“这两年来,恨我的也不止吴家一门,”林如海心中微动,半是玩笑说,“夫人能习惯就好。”
“不习惯又怎么样”
江洛翻个白眼,嗔他“我还能不和你过了,自己去做左都御史我也考不了科举,做不了官呐”
她站起身,捧住林如海的脸,笑道“因老爷参劾或贿赂老爷不成获罪的都是罪有应得,老爷没错,我自然不怕。只是”
“只是什么”林如海先看她涂了口脂的嘴唇,又看她含笑狡黠的眼睛。
若再靠近些,她便能听见他比平常剧烈许多的心跳。
“只是你可要站得稳些,别轻易下来了,”江洛低头,故作为难看自己的手,说些甜言蜜语,“我好像吃不得苦了,就喜欢你现在给的日子”
她剩下的话被堵在了嘴唇里。
江洛重新涂好口脂。
幸好这人还有些分寸,没把她的发髻弄乱了。重新梳头发很费时的
到秦家正是上午十点。
秦侍郎的夫人邹氏携女媳人等亲至二门相迎。
江洛见到人,便忙快行几步,和邹淑人搭上手行礼,笑道“我来晚了,劳你们久候。”
“不晚”邹淑人忙笑道,“夫人便早来几刻,我也没好酒菜招待。”
叙过寒温,邹淑人方问“夫人怎没带姑娘们来今日来了许多女孩子,我还想着正好与贵府的姑娘作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