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寻到一处合适的檐下与她站定,低头看她时,却发现她没有笑。
她鼻尖挂着薄汗,正远远望向大明宫的方向。
她没说一句话,谢丹时却突然懂了。
她看的不是皇宫。
她看的,是新科进士传胪之处。
电光石火。
突然,他心中了悟。
旁人都理所当然以为,江夫人有了子女,黛玉便不必要再招婿,也不必再辛苦支撑门楣。
但,可有一个人,想过黛玉她她自己,想要什么
他们尤其是他凭什么以为,她甘心十几岁便嫁与人妇,和母亲、和母亲一样
和母亲一样
分明还在三伏天里,谢丹时通身上下,却似泡在深井中一样的凉。
一年一次的七夕佳节,老爷却一更过半才回,把太太撂在家里。
太太竟又译了一晚上书
魏丹烟三人结伴从正院回房,因是宫中留的老爷,倒不敢抱怨,只说太太和没出世的孩子。
“太太屋里除了山月几个,就是陈嬷嬷和仇嬷嬷,”魏丹烟说,“山月她们年轻姑娘,没服侍过有孕的妇人,陈嬷嬷和仇嬷嬷一则年纪高了些,二则,也不常日在院里”
她问“你们说我都这般年岁了,和老爷也快二十年没亲近过,我去伺候太太,怎么样”
“我看不错。”许静雨笑道,“太太在这里没有长辈,偏又年轻”她握着张夏萍说,“比我们还小一岁呢,也没生养过,没有稳妥人服侍照顾,的确叫人放心不下。”
张夏萍越听越觉得有理。
待许静雨说完,她便忙道“好主意魏姨娘伺候过先太太生育,必然比丫头们强啊。若你们不好张口,我去说左右我是在太太面前胡说八道惯了的,即便不妥当”
“不用你。”魏丹烟笑道,“我明日自己说去。”
她捏一把张夏萍的脸“你就只顾着弹好琵琶,哄太太高兴就是了”
“哼”张夏萍忙打她的手。
离正院还不算太远,三人说笑也不敢太大声。
因太太命张夏萍和魏丹烟学认字算账,为了便宜,魏丹烟且又搬回蔷薇院住。
暑夏炎热,每日每屋用冰都有分例。为能更凉快些,张夏萍搬到许静雨屋里,把两人的冰合在一处用。
魏丹烟搬回来也要住一起,把自己的冰留一半给嫂子和侄女,另一半与张夏萍、许静雨的凑起来。
“少了我的那一半,就当你上课的学费吧。”那日,魏丹烟这般与张夏萍玩笑。
“我知道”张夏萍也笑回她,“你如今时间金贵,写话本子赚的钱多着呢教我念书大材小用了”
张夏萍给戏本子弹曲儿,也有一份分成,虽不如魏丹烟的多,
零零碎碎凑起来,也快一百两了。
许静雨虽不一起写书写戏,因帮太太管家,每年得的赏比她们多,也不缺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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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房路上才说好一件大事,时间也还不算很晚,三人都没什么睡意。
魏丹烟索性拿了书,继续教张夏萍写字。
张夏萍嘴上叫苦,手里笔握得却认真,因是太太的吩咐,不敢有一点轻慢。
虽然不知太太为什么突然要她重学认字算账可她不能让太太失望
太太不许她们夜里省灯烛,左右三人住在一处,分例都一起用,屋里便多多地点了许多灯,照得亮堂极了。
许静雨也在灯下对上月的帐。
可算盘打着打着,她却不禁走了神。
“你们说”她抿唇问,“太太今晚问我,想没想过做生意,是什么意思”
她还替太太管着事呢,怎么突然又想让她做生意
那家里这一摊子给谁管还给魏姨娘吗
张夏萍和魏丹烟都看她,也都不解。
不知为何,张夏萍心里更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