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她定了定神,悄然否定了自己方才的想法。
声音相似而已。
清远县这等偏僻小城,他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她下意识攥紧手指,轻声道“并无大碍。”
话音落下,外面却没有回音。
对方既没有离开,也没有再进来,似乎只是站在门外静默。
夜风遽然拂动院中的枝叶,沙沙声响让人心烦意乱。
虽然猜测对方绝不会是裴元洵,但姜沅还是决定即刻离开驿馆,
不再等待对方送来诊金。
刚打算离开,门外的人却先她一步,大步迈进了门槛。
裴元洵疾步走近,在离她三尺远的地方顿住脚步。
他负手而立,薄唇紧抿,眸色沉冷地看了过来。
熟悉的清冷气息霎时逼近。
待仰首看清他的那一刻,姜沅整个人如遭雷击,瞳孔不可思议地睁大。
她下意识想要逃。
刚抬起脚,又硬生生站回了原地。
她咬唇默然片刻,纤指紧攥成拳,强迫自己尽快冷静下来分析此时的情形。
将军见到她,神色依然沉冷如常,并没有十分惊奇,说明他已经查到自己假死离开和生下宁宁的事但,她的卖身契已销毁,他纳她时,既无成亲礼,也没有婚书,于律法上来说,两人并无关系,现在她是自由的身份,不必再担心他要带她回府。
只是,将军府没有休妻放妾的规矩,当初知晓他绝对不会放她离开,她才想法子假死离府,于这一点来说,她确实欺瞒了他。
房内冷冰冰的,与他清冷如霜的脸色无异。
他没开口,就那样直直看着她,视线沉冷而锐利。
姜沅垂下头,不敢和他对视。
片刻后,她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率先开口,向他福了福身,道“民女见过将军。”
民女。
这个字眼终于让裴元洵清冷的脸色发生了些许变化。
他胸膛沉闷地起伏一阵,淡然开口“你最近过得怎样”
姜沅咬了咬唇,规规矩矩回道“承蒙将军相问,民女过得很好。”
裴元洵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见他没有追责之意,姜沅悄悄舒了口气,大着胆子抬头看了他一眼。
离得近了,可以看到他眼周一圈淡淡的乌青,神色也有些憔悴。
想必是因为柳姑娘的事在忧心。
姜沅默默思量片刻,又福了福身,道“以前的事,是我欺瞒了将军,还请将军不要见怪。”
良久,裴元洵不辨情绪地唔了一声。
姜沅悄然向内室的方向看了一眼。
将军亲自来过问柳姑娘的病情,想必两人关系匪浅,大概,柳姑娘是他房中的姬妾。
也许他娶了沈姑娘以后,又纳了妾室,看来这位柳姑娘颇受他的宠爱,外出公务他也要将她带在身旁。
姜沅想着,这样最好,她在将军府时便无关紧要,如今将军娶妻纳妾,身边有人侍奉,也已经怀有子嗣,则更不会计较她假死离府的事,也不会在意宁宁。
想到这里,她提起的心总算放松一半。
不过,默然片刻,本着医者的责任,她还是叮嘱道“将军,柳姑娘已怀有身孕,胎相尚不稳,行房之事,至少要三个月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