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未至,姜沅刚到药堂的时候,却发现丁末今日来得比她还要早。
药堂的门没开,他忘记带铜钥,一个人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手里拿着根拇指粗细的树枝,犯了倔劲似的,来回指挥着地上运粮的蚂蚁,非要它们肃整有序地排成一队不可。
姜沅有些意外。
之前丁末告了三日假,说是家里有事,今天才是第二天假,没想到他竟提前回来了。
听到她的脚步声,丁末迅速抬起头来。
看到她,少年灿然一笑,清晨和煦的日光洒在他的脸上,一双黑亮眸子霎时神采飞扬。
他丢下手里的树枝,拍了拍手上沾的灰尘碎屑,站起来笑着道“沅姐,你怎么才来,我等了好久了。”
这个时辰已经算很早了,除了急病,一般要在辰时以后,才会有病患来药堂看病抓药,
不过,听他这样说,姜沅便看了出来,他提前回来,又早早到了药堂,八成是遇到了什么烦心的事。
姜沅没直接问,而是笑着打了个招呼。
等她打开药堂的门,丁末便跟在她身后走了进来。
姜沅把药箱搁在医案上,看着丁末,道“你用早饭了吗”
丁末摸了摸鼻子,眸光黯淡下来,声音闷闷道“还没有。”
药堂后院有熬药用的炉灶,晚间不在药堂的时候,姜沅会封好炉子,第二日一早,移开炉门,换上新碳,炉灶的火很快就会重新燃旺。
她往炉子里添了一些碳,把陶锅放在炉子上,添了一大瓢清水,不一会儿,锅里的水沸腾起来。
药堂里有干汤饼,刘行和丁末都是年轻男子,饭量本就大,有时没到饭点便饿,药堂里便备了些汤饼、鸡子或者糕点果脯之类的零嘴,给他们垫肚子。
姜沅煮了锅汤饼。
等她端了一海碗汤饼出来时,丁末用力深吸几下鼻子,双眼瞪大,直勾勾盯着那碗里的面。
那汤饼里打了个黄澄澄的鸡子,还有几根碧绿的青菜,也不知姜沅还放了什么东西,闻起来喷香无比,简直比外头的炖肉还香。
姜沅温和地笑了笑,催促丁末道“快吃吧。”
丁末跟她不见外,他接过碗,放在堂内抓药的柜台上,拿了双筷子,低头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他一边吃,一边道“沅姐,你做的饭真香。”
姜沅的医室与药柜相距不远。
她坐在诊桌前看昨日写的清肺散方子,听到丁末的夸赞声,她温声道“不过是寻常汤饼,你是饿坏了,才觉得香。”
丁末很快吃完了饭,他把碗送回后院,擦干净柜台,踌躇一会儿,径直去了姜沅的医室。
他此时没事要做,既不用跑腿取药材,也不用抓药配药,闲来无事,便拿起姜沅先前让他看的医书,一页一页地翻看起来。
吃饱了饭,他的心情明显比刚才好很多,只不过,看他抓耳挠腮学习医论的痛苦模
样,姜沅觉得有些好笑。
她放下手头的方子,对丁末道“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假日没用完,便提前回来了”
丁末啪的一声放下手里的医书,双手抱臂往椅背上一靠,语气幽幽道我娘让我回府,说是她的生辰快到了,让我在家好好陪她两天,谁知她竟然骗我”
姜沅意外地挑起秀眉,道“如何骗你了”
丁末深吸一口气,烦躁地抓了抓额前的碎发,道“我娘说我今年十七,该定亲了,她找媒人给我说了好几家姑娘,让我去相看,简直烦死了”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丁末这个年纪,是该到定亲的时候了,丁末的娘身子不好,一生气就容易气血上涌晕倒,姜沅劝道“你娘煞费苦心,还不是为你好你可别因为这事生气抗拒,不然,你娘该难过了。”
丁末握拳锤了下桌子,很不赞同她的话,道“我才不管呢,我向来不是什么大孝子,不听她的话,又能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