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刚醒来时,姜沅便觉得嘴唇有些疼。
她起身下榻,拿了一面菱花小铜镜照了会儿,才发现下唇好像破了小一块皮,有些红肿。
胡娘子进到房里,看见她正在照镜子,便道“姜大夫,昨晚是裴大人送你回来的,他说你吃多了酒酿圆子,头晕发醉,走路不稳,一下撞到在杏花树上,不小心碰到了脸。不过,我看过了,幸好你脸上没有什么淤青伤痕,以后你可要小心点,不要再吃那么多酿圆子了。”
昨晚的事,姜沅记不大清楚了。
她只记得,季大夫一路同行回来,他们好像在青鱼巷的巷口分别,至于后来,为何是裴元洵送她回来,她怎么回想,头脑依然一片空白。
想不起来,她便索性不再去费劲回忆了。
不过,她知道自己酒量不好,沾酒就醉,昨晚一时大意,多吃了几口酿圆子,胡娘子提醒得对,她以后定会更加注意的。
胡娘子说完话,从袖子里掏出一只荷包来,她掸了掸上面沾的泥,道“姜大夫,你荷包昨晚落在外面了,就落在了杏花树旁,幸好没丢远了去。这荷包沾上灰了,我去给你洗干净晾上吧。”
姜沅盯着那荷包,突地想起来,那里面有一枚玉坠,是季大夫送给她的。
她抿了抿唇,忙道“等会儿我洗吧,你先去忙吧。”
待胡娘子离开,姜沅抿了抿唇,拿出那枚玉坠来。
月白色的精致玉坠,那上面垂着的红穗颜色分外鲜艳,姜沅低头看了许久,最后,她下定决心似的,重又把它装到了荷包里。
辰时过后,她去了杏林医署。
不过,还未等她去找季秋明,却迎面遇到了师傅差来的人,那人转告她,师傅要她马上到清和苑却一趟。
担心师傅有什么急事,姜沅掉转脚步,很快去了师傅的住处。
不过,到了清和苑,姜沅却有些意外。
师傅没像往常一样在桌案前低头奋笔疾书,而是站在窗前,出神地望着院外的几丛绿竹,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知为何,看着师傅那瘦弱的背影,姜沅莫名有些心疼。
师傅大部分时间都投入到医术研究中,从不奢侈享受,即便她已从太医署致仕,双鬓也已斑白,却还在坚持著书授课,传授医术。
师傅对她,亦是严慈并济,恩重如山。
只是,认识师傅这么久以来,她却从未谈及过她的家人,似乎,她只是孤身一个人,没有什么亲戚,只偶有些朋友往来。
但有一次,姜沅从她的书架中,无意翻到过一副画册。
那上面的笔迹十分稚嫩,是孩童的涂鸦之作,这与师傅那些浩瀚的藏书相比,实在不值一提,但师傅却把它放在极重要的位置,这说明,那是她十分珍爱之人的东西。
听到姜沅轻步走近,谭医官转过头来。
她那本来有些酸涩的神色很快敛起,露出平日冷傲的模样,稀疏眉头拧
起,重声对姜沅道为师授你医术,可不是想让你嫁做人妇,耽于后宅,一心相夫教子的,你若是丢下医术,这么些年的心血努力不就白费了要是你一早这样想,师傅便不会收你为徒”
师傅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姜沅愣了片刻,赶忙走上前解释“师傅,您何出此言我不会丢下医术的,做大夫是我的夙愿,现在我总算医术精进,怎会舍得不做大夫”
谭医官拧眉看了她几眼,不悦道“那你为何昨晚收了季秋明的玉坠”
姜沅一下子怔住。
没想到师傅竟知道她收了季秋明的玉坠。
她实在想不清楚会有谁向师傅告密此事,她明明记得,昨晚只有她和季大夫两人在说话,应该没有旁人在场。
她甚至有些怀疑裴元洵,因为据胡娘子说,昨晚是他送她回来的。
但她虽然疑心,却没什么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