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沅没说话。
她方才神经紧绷,现在松懈下来,竟像被卸去力道一般,浑身都没了力气。
她重重深吸几口气,扶着旁边的墙壁,缓缓跌坐回地上。
不过,片刻后,那种头晕恶心,难受想吐的感觉重又袭来,她闭着眼眸,强忍着难受不适,盘算下一步该做什么。
这边事了,她要尽快回驿站,去与宁宁和胡娘子汇合,她们还不知道她现在已经得救,肯定已急坏了。
不过,下山的台阶很多,需要走上小半个时辰,她现在的情况很不妙,想要下山,还得歇息许久才行。
而另一边,裴元洵吩咐完府兵清点山匪数量,着人押那些山匪去府衙待审,又对魏王叮嘱几句,让他早日返回京都,不必等他同行,做完这些,他很快返回到姜沅身旁。
此时,她披着他的那件外袍,病恹恹靠在竹屋的墙壁上,一张小脸煞白不已,看着十分虚弱的模样,裴元洵拧起眉头,沉声道“可是病了”
姜沅觉得自己是病了。
可医者难自医,给旁人看病,她倒是很快能瞧出什么病症,但此时,她却难以判断自己患了什么
病,她想了想,轻声道“没事,我歇会就好了。”
不过,裴元洵垂眸看了她一会儿,道“我先送你回驿站。”
姜沅也想尽快回去,她点了点头,有气无力道“好。”
下山的路很长,她这个模样,显然是不能自己走的,裴元洵屈膝蹲在她身前,沉声道“上来,我背你下去。”
姜沅忙道“不必了”
不过,没等她说完,裴元洵转眸看过来,神情严肃道“我要送你去驿站看大夫,不能耽误时间,你不想让我背,若是病情严重,伤了身体,以后谁来看护宁宁”
姜沅默然片刻,咬唇道“好,多谢将军。”
不过,说完话,她又犹豫着看了一眼裴元洵。
此时,他就躬身蹲在她身前,那宽阔的肩背看上去坚实而有力。
姜沅踌躇片刻,稍稍起身,伸手搭在他的肩膀处,小心翼翼地环住他的脖颈,裴元洵则抄起她的膝窝,轻松地将她背在身上。
他的步子沉稳有力,不消片刻,便迈出寨门,循着石阶,一步一步向下走去。
姜沅趴在他的背上,默然未言。
她身上还披着他的外袍,而他穿得是一件月白色的锦袍,那锦袍的肩头处血迹斑斑,是方才打斗时,迸溅到身上的鲜血。
姜沅看见血迹,想起方才那骇人的场景,便有些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可闭上眼睛,裴元洵的呼吸声却近在咫尺,声声入耳。
他的呼吸沉稳平静,虽走了许久,却不见粗重,步子也依然矫健有力。
可姜沅的心,不知为何,却失去了以往的平静,一点一点,慌乱地跳动起来。
就在这沉默下山的途中,她莫名想起了在驿站中看诊的年轻夫妇,又想到了那山匪和他的娘子。
她想,她们终究还是幸运的吧,她们的夫君,都愿意为她们改变,愿意为她们付出,他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明媒正娶,地位相等,不用分别,不用远离,也许,以后的生活,都是温馨安稳的。
她睁开眼睛,怔怔地垂眸看了一会儿将军。
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他清冷紧绷的下颌,那是他一贯沉默的模样,不过,此时走得久了,他的额角出了一层薄汗,平白消去了以往那副清冷的威势,让人觉得有几分亲近。
姜沅想去帮他擦一擦额头上的汗。
可她动了动手指,又悄然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