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先前的元瑾,既无逃离的能力,也没有更为强大的力量。
而她更不可能自己获得强大的力量。
于整个世界而言,她只是一名无法修行的凡人,无法像卫朝或是云晴那样握紧长剑,为自己,为旁人劈出一片天地。
于凡间而言,她只是一名身份低微的女子,没有强大的家族,更无法凭借自己参加科举,出将入相。
她看向了递向自己的那一只手。
是啊,这就是最完美的破局之法。
于是在熹微的日光中,元瑾握住了昙芜的手。
如果元瑾的人生是一部电影,我此时此刻一定会大骂导演。
先前足智多谋,凭借自己成为第一花魁的元瑾,为什么会如此轻易地轻信昙芜
但我也知晓,人总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修士如此,凡人如此,元瑾亦如此。
更何况,在数年如一日的强压之下,在对于任薇薇的内疚的自我拉扯之中,她像是已经绷到了极限的弦。
只是,电影可以退出,元瑾却只能一步步前行,再前行,直至抵达那个她不愿接受,我不愿看到的结局。
在任薇薇挂起灯笼的那一日的傍晚,元瑾以昙芜给的符纸隐匿身形,依照约定,带着任薇薇来到了邻仙城中的一处破旧的别院前。
元瑾依旧保留着一丝毫无用处的警惕之心。
在走出玉堂春之前,她蹲下身,对着任薇薇道“薇薇,一会如若发现情况不对,就跑出去。”
任薇薇乖巧地点了点头“姐姐,那你怎么办”
元瑾只是握紧了任薇薇的手“姐姐自有办法。”
但元瑾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别院的房门无风自动,径直打开,昙芜笑盈盈地站在她的面前。
元瑾牵着任薇薇踏入了别院之中,感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听见了一声响指。
昙芜“来了”
元瑾摘下兜帽“谢谢,您给的符纸很好用,竟真的瞒天过海。”
昙芜“那是自然。”
别院之中沉默了半秒。
元瑾朝着任薇薇道“薇薇,你晚些跟着这位仙长哥哥走就好,还不快同人家说谢谢。”
任薇薇怯生生地对着昙芜道了一声谢谢。
元瑾这才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她一面想要将任薇薇的手递到昙芜的手中,一面寒暄似地问道“对了
,您叫什么名字我日后该如何称呼您”
昙芜并没有回话。
他抬起手,却并没有握住被元瑾递到面前的,任薇薇的手。
昙芜打了一个响指。
元瑾感到了一阵灵魂撕裂一般的剧痛。
元瑾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她没办法操控自己的身体了。
但任薇薇的手,还被她紧紧地攥在手里。
任薇薇“姐姐”
元瑾不受控制地抬起手,将毫无防备的任薇薇按在了地面,掐住了她细弱的脖颈。
任薇薇的神情懵懂而错愕,然后变成了十成十的不可置信,像是想问元瑾为何这样做,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出于求生的本能,任薇薇的手,那双被元瑾牵过无数次的小手在“元瑾”的手上拼命地抓挠。
但不知为何,如此用力的抓挠,在元瑾雪白如凝脂的手上,半点血痕也没有留下。
徒劳无用。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但在元瑾的感官里,任薇薇的每一次挣扎,每一点变化都变得无比的漫长。
元瑾就这样看着任薇薇眼里的光芒一点一点地黯淡了下去,那双空茫的眼睛定定地凝视着她,其中里带着鲜明的绝望与恨意。
一声尖锐的耳鸣响彻在她的耳畔,在这如同潮水一般的耳鸣声中,她依稀听见了任薇薇稚糯的声音。
“花魁姐姐,我有没有同你说过,你很像我的长姐”
“姐姐,你说,我会有一个好一点的结局吗”
元瑾眼睁睁地看着任薇薇断了气,小女孩的手软软地垂了下去,像是一只被弓箭杀死的雏鸟。
元瑾连移开视线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