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的沉默,仿佛清衍山上不化的积雪,人人皆高以仰止,却都望而却步。
虽然对于松山真人的事情,他是最没有安慰人发言权的人。
但他还是难以自抑。
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最先开口的竟是楚问。
“你是不是还想问,我现在在想什么”
楚问无声轻叹,尾音消弭在清寒霜雾之中。
“十年前师尊刚仙逝之时,我曾万分自责,心中燥郁,夜不能寐,便每天夜里去冰泉,聊以清心。”
这是宿回渊第一次亲自从楚问口中听到当年的往事,那段他错过的、不为人知的、尘封许久的记忆。
楚问说得轻飘飘,但大概只有他懂得,那句“万分自责,夜不能寐”究竟是怎样漫长且痛苦的折磨。
像一把悬在头上,缓慢凌迟的刀。
楚问继续说“我曾一心妄想救活师尊,将藏书阁内古书翻了个遍,却都未能成功。我曾经觉得只要师尊活过来,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了。但是很久以后,我发现并非如此。”
他转头,看进宿回渊的眼睛里。
“你知道,我最意难平之事为何”
迎着如此近的赤裸目光,宿回渊心脏漏跳半拍,有种隐隐的猜测从他心底升起,本如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但是在那视线交接的一瞬,那念头如野草般疯长。
是因为自己。
令楚问真正难以放下的,并非是所谓的大义、苍生,而是自己。
楚问继续逼问“你知道吗”
那目光叫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宿回渊迎着那双眼,缓缓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他缓缓道,“还望师尊指教。”
“师尊”二字脱口的瞬间,那压迫的氛围骤然消失了。宿回渊舒了一口气,仿佛如此便能将自己从那极其强烈的代入感中暂且脱离开来。
像是从虚飘飘的地方倏然坠下来,直到摔在地上,他才反应过来。
事到如今,曾经的感觉、纠缠已经不重要了。
他唯一想要的,只有一个真相而已。
如此,他便答“师尊所思所想,我并不知晓,但当时之事尚未查明,想必那弑师的弟子本意也并非如此。”
楚问“我”
话音未尽,却被一阵喧闹声打断。
“师尊,该去布阵了”
“好。”楚问答,随即转头向宿回渊道,“我们去后山那边。”
阴差阳错,宿回渊并未听见他的未尽之言,那句话本应是
我信。
一如十载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