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要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分别找四处蛇窝,每日恭恭敬敬地拜三拜,再敬三碗酒,酒还得是上好的寒潭香。如此持续半年,就能让天底下的蛇都听我的话了。”
蔺岐沉默片刻,终道“师父是胡言乱语。”
她就知道
果然是在唬她。
她又问“那寒潭香”
蔺岐“是他最爱喝的酒。”
奚昭“”
狗道士什么毛病
观月楼。
天际已烧起晚霞,昏暗的光拢着整座楼阁。
大宴已摆起来了,楼阁过道里全是仆人上上下下。月郤靠在三层楼的廊道边上,时不时就往下瞥一眼。
但望了十来回,楼下的小道上就是没出现他想看见的人。
他实在等得不耐烦,随口叫住一个奴侍“绥小姐那儿没去递信都快到时辰了,怎么还不见人影。”
“回少爷,信早些时辰就送过去了。”
“你再去秋木,过来”陡然看见秋木,月郤眉头渐舒,“
绥绥还没过来”
秋木“少爷,姑娘她她说身子不大舒服,就不来了。方才我和大少爷说过呢,他已经知道了。”
月郤眼一沉,嘴角压了下去。
他自是想去看看她,又怕惹她心烦。
昨夜不就是这样么。
只要他进屋,她就连气都喘不过。
其他的倒没起疑心。
他清楚奚昭和薛知蕴玩得好,如今薛知蕴好不容易来一趟,想来她确然是身体不适才没法赴宴。
想到这儿,他强压下情绪,说“等缓过这阵我再去看她。你再跑一趟,看着她把药吃了。等等,你回来,不急着走。先去找楼上找鹤童,找他把那盅桂花酸梅汤装着,一并带去。刚熬的,那些药吃了苦,多少喝点儿也好开开胃对了,她既说不来,那厨房下午都备了什么饭菜”
“这”秋木面露难色,“之前姑娘说不来,我便想着还是照常送饭。但姑娘说不饿,用不着送。”
“不饿”月郤忽想到什么,脸色越发难看。
“那中午呢”他沉声问,“中午的饭,她吃了多少”
秋木低下脑袋避开他的视线。
“姑娘一口没动,又送回去了。”
一口气陡然撞上心口,下不去出不来,月郤压着怒火问“这事怎没人告诉我”
秋木闷着不应。
“缘何不吃”月郤勉强维持着冷静,“没胃口饭菜味道差了,还是没她爱吃的”
“不是。”秋木顿了顿,“姑娘说是说是”
“说什么”
“说是”秋木嗫嚅着,好半晌才把话吐完,只不过声音小了许多,“不敢吃。”
那股怒火就这么梗在了心口,堵得月郤又酸又疼。
早在秋木提起这事时,他就猜到是这缘由。
不敢吃。
是怕他再往饭里汤里加什么东西。
不敢吃
什么不敢吃
分明是不敢信他
他忽觉喘不过气,陡然转过身,大半身子都在阳光底下。
炽热的天,他却浑身冷得很,像泡在封冻了的河里。
不光冷,还涌上股将要溺死的窒息感。
秋木知晓眼下最好是何话也不说。
但嘴一张,还是问出了口“少爷,酸梅汤还送吗”
送了估摸着也不会喝。
月郤紧攥着廊边栏杆,良久才咬着牙挤出一字“送。”
秋木一愣。
紧接着就听见月郤道
“你去吩咐一声,照常做饭。”额角跳痛,他紧闭起眼,“做好了全拿来,我来送”
等蔺岐检查完荷塘附近的禁制,日头已经彻底西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