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落在协议结婚书上的是反面。
季醇顿了会儿,拿起钢笔,干脆地签了字。
他是一个很能调解自己的人。
有点儿失落很正常。
相处这么久,骤然得知要分离,难免产生分离焦虑症。
他小时候转学和朋友分开都会难分难舍,何况现在和顾流初同床共枕了三个月,友情和兄弟情能不比以前那些朋友更甚吗
这是顾流初做的决定,他愿意配合。
签完季醇松了口气,不管自己脑子里为什么多出了那么多以前根本不会有的弯弯绕绕,反正签都签了,尘埃落定了。
他选择把脑子扔进垃圾桶,直接回房洗澡睡觉。
想着这一晚估计是最后一次和金主爸爸睡在一块儿,要留个好印象,他还特地乖乖地睡在了三分之一的位置,把床单抻平,把浴室的水拖干净,还脱掉了卡通睡衣,换上了以前顾流初给自己的纯白睡衣,想让顾流初高兴点儿。
但翌日他醒来,发现床上空空如也,床的另一侧一片冰凉。
季醇这才意识到,昨晚一宿顾流初都在书房。
翌日的早餐吃得格外沉默。
外头下了雪,从落地窗能看到远处一片银装素裹,整个天地间白茫茫。
季醇早上起来看到那么大的雪,有点儿兴奋,在落地窗那里蹦哒,还没吃早饭就惦记着待会儿戴上手套去下边玩雪,说不定可以堆只小狗,他前两天在网上看到了短视频教程。
本来是要叨叨叨和顾流初说个不停的,可猛然想起来他们现在是已经解除了协议的关系,他从睡衣里探出几根手指把嘴巴一下捂住,偷瞄了顾流初一眼,及时刹住了车。
顾流初坐在他对面,安静地吃早餐,刀叉心不在焉地碰在盘子上。
他倒也不如刚认识时那般尖锐锋利、冷漠嘲讽。
他只是有些没精打采,以及异常的死寂,不说话,也并不看向季醇。
事实上,他从房间出来后,季醇就无法和他眼神对上。
虽然竭力想掩饰,但他仿佛大病一场,散发出来的淡淡的厌世气息完全藏匿不住。
季醇有些不安“你昨晚睡着了吗”
顾流初语气淡淡地回答他“睡得很好。”
还愿意和自己说话,而且态度也很温和。
季醇松了口气。
看来刚才一瞬间莫名觉得他提出离婚是因为自己干了什么,只是自己的错觉。
季醇问“是找到了新的办法吗”
“对。”顾流初用指关节抵了抵眉心,不咸不淡道
“正在试用新药,刚开始效果可能不是很好,所以精神看起来有点疲惫,不用替我担心,过几天就适应了。”
果然是解决了失眠的问题。
因为解决了,所以自己这个抱枕就不被需要了。
季醇握起拳头,在餐桌底下捶了下膝盖,一方面松了口气,不用被掰弯了,自己还是根正苗红好大一个直男。
另一方面内心深处又泛起一些莫名的酸意可恶,到底什么新药啊,还能解决顽固的失眠症,比自己这个天选安眠药精还厉害
现在的医疗科技发展得那么快的吗
顾流初吃完早餐,沉默不语地起身去衣帽间换衣服。
不然他能怎么说
像个卑微的可怜虫一样说自己单相思,一夜未睡
顾流初换完衣服,从卧室走出来时,季醇正跑来跑去地收拾东西。
顾流初悄无声息地在门口站了会儿,看着少年一头耀眼的栗色头发时不时翘起来两根呆毛,忙得陀螺转,像一只金色的小蘑菇。
屋子里属于季醇的东西越来越少,越来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