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二奶奶顺手替他把大衣服解开,问道“哪个岑老大人”
“翰林院老编修,以前是东宫的教席,正经的老太傅。教过裕王宁王几个小王爷的,原本是要告老的,官家舍不得,再度挽留,才留下的岑西山岑老大人,如今书院必讲的乙末四书集注就是他编的,这真是大才”娄二爷喝了酒,说话也挥洒起来,还念起里面的句子来“凡贾生才屈、阮籍失路,皆一时之惑”
“行了行了。”娄二奶奶顺势把他拍打了几下“别念你那大头文章了。岑老大人怎么平白无故来拜寿了,他年纪不小了吧”
“哦哦,他不是拜寿来的。他是给张大人说亲来的”娄二爷还在想娄二奶奶说的话,道“他也六十七了,是三十年前的状元了”
娄二奶奶惊得睁圆了眼睛。
“说亲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不和我说”她把娄二爷又拍了几下“你这脾气真是坏事,小事絮絮叨叨没完,真正的大事一点不知道提的他是替张敬程说亲吗你快给我从头好好说说,张敬程怎么这么大面子,请得动太傅大人”
“已经不是太傅了。”娄二爷还想扯闲话,见娄二奶奶警告的眼神,只能从头说起“其实也没很提,岑老大人说他只是顺便来吃个宴席,我连忙请过来上席坐着,赵大人都连忙让位置,请他坐了主位。聊了些文章和做官的事,说起现在年轻官员的学问,刚好张敬程也在席上,岑大人就问我,说如果他给人保媒,我卖不卖面子我说给谁保媒他就指着张敬程大人,问我榜眼的人品文章如何,我说当然是好的,后来大家笑了一阵,就把这事混过去了。岑老大人没坐一会儿就走了,当时汤盘都没上呢,许是我会错意了也可能的”
娄二奶奶又是喜,又是急,又是生气他不问清楚,手放在他肩膀上,把个坐在凳子上的娄二爷当做面团,揉捏捶打了一阵,道“我把你这老糊涂人家快七十岁的人了,辈分比咱们老太君还高呢,不是来说亲的,难道真是来蹭宴席吗你也是,怎么就让他们混过去了,你该问他啊,是玩笑还是认真的小张大人也是不济事的,请个人来说亲,怎么自己又吃上席了你们要是翁婿俩,也真是一对,都是软鼻涕性格,唉哟,真真要急死我了。”
她是个急性子,一面说,一面在屋子里打转,气一会儿,又坐下来,只怪娄二爷没有把话问清楚。
娄二爷倒不着急,丫鬟端了茶来,见到两公婆这样,都忍不住偷笑。娄二爷还悠闲喝茶呢。
“倒也不用着急,岑老大人这样的德高望重,断不会有戏言的,张敬程倒也是端方君子,他们要提亲,就一定会提,三媒六聘都是稳稳的,咱们也不用担心,迟早会来的。急也急不来”
“你要气死我啊”娄二奶奶急得骂他“咱们坐在这等,等到什么时候这可是娴月的终身大事误了事你看我跟不跟你拼命就完了”
“放心,误不了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看人是不会错的。”娄二爷还悠闲地把茶水腾个杯子,道“而且娴月的终身大事,肯定要她自己点头的,她又是主意大的。我看她心里有数得很,咱们别管就行了”
“不管”娄二奶奶顿时瞪起眼睛“不管哪行我今天还故意催她呢,眼看着花信宴都没剩几宴了,她倒是快点定下来啊,整天就知道东游西逛的,跟着云夫人,能有什么好处”
黄娘子本来进来交钥匙,听到这话,就劝道“论理这话我不该说,但奶奶今天也不该在二小姐面前那样夸赞赵家呀,知道的说是为了激励二小姐,不知道的还以为奶奶真偏心大小姐呢,二小姐又是个心思重的人”